*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夜寄北的剑还在手上，红缎的末端静静地躺在手心。折扇忽地往他的方向飞来，擦过额角的鬓发。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阵倒地的声响。

夜寄北转过身，只见一道黑影迅速地贴过地面，遁入了漆黑的深林之中。

折扇不知何时已回到了白鹤九的手里，他走到夜寄北的身旁，缓缓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为了洗脱我父亲的恶名。不过至少，你也该给我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我知道你很想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因此轻易相信他人的片面之词。”

“刚才你也看见了，仅仅凭你现在的剑法，可能连自己的性命都保护不了，又怎么替你的师父报仇？”

夜寄北身形微颤，仿佛白鹤九说的每个字都是一根针，针针扎在他的心上。的确，从一开始，他就注定成不了一名让师父骄傲的剑客。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平凡人。除了比一般人更加出众的容貌以外，他一无所有。

夜寄北还记得师父曾经对他说的话，师父说，做人要沉得住气，要学会忍。就像杀人一样，要懂得耐心的等待时机，否则死的人就会是自己。

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才真实的他，真真正正的他。

夜寄北咬牙道：“好。不过，如果你骗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白鹤九道：“如果我骗了你，那么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不还手。”

*

次日清晨，天色尚青。

二人离开无觅处，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酒肆。

酒肆的店家好像认识白鹤九，老远瞧着就把他们迎了进去。

“哎哟，九爷，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近来过得怎么样？”说着，店家吩咐一边擦桌子的小二：“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快给九爷上酒来。记着了，是最好的酒。”

白鹤九对店家道：“我要出去一阵，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暂时回不来。”

“可依这沈姑娘的性子，九爷……”店家瞅了眼夜寄北，皱眉道：“如果是沈姑娘问起，我这儿不好办啊。九爷你看……”

夜寄北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坐下吧。”白鹤九用折扇指着对面的位置，漫不经心道：“她要是来了不走，你就说……说什么好呢……”

他的目光扫过夜寄北的脸，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想了一会儿，他兀自笑了笑：“到时候你就说，我如今已有佳人在侧，让她不必挂念。”

“这……”店家明显有些为难，叹了口气，点头应了退去。

夜寄北虽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约莫懂了这店家口中的沈姑娘当是白鹤九的倾慕者。在来找白骨生之前，他大致有所了解。洛城有两大世家，一是铁扇白家堡，二是玉笛金家庄。而这个白骨生，依血缘算得上是白家堡的旁系子孙。洛城白家与兰陵沈家向来交好，店家口中的沈姑娘应该便是沈家的小姐。这么想来，她与白鹤九相识也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