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夜寄北想不明白，沈家家主沈苦蝶作为现任武林盟主，正是如日中天。沈姑娘既然是沈家小姐，想要得到她垂青的人多得就像那天上的星子，数不胜数。而反观白鹤九对她的态度，唯恐避之不及。

店家退到柜台后头忙活去了，正好小二提着酒壶来到桌前。夜寄北起身准备帮忙，白鹤九却在瞬间用扇刃抵住小二的喉咙。

夜寄北低头一看，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还差一寸便刺中了他的腹部。匕首的另一端，就在小二的手中。

他幡然醒悟，这不是真正的小二，而是昨晚逃走的黑衣人。

夜寄北仅看了一眼，再也不敢看了，浑身僵硬得一动不动。

白鹤九笑道：“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的折扇到底有多快。有人告诉我，这天下有三个人都比我快。一个是快哉风，一个是谢蝴蝶，还有一个是夜一。可除却这三个人，便再也找不出第四个人了。你说，是你的匕首快呢，还是我的折扇快呢？”

小二已在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直流到下巴。

“这世界上的路明明有很多条，你却偏要选择一条死路。”

白鹤九轻轻叹息一声，目色骤然发冷。眨眼之间，小二的尸身直接飞出了酒肆，酒壶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扇面上。

夜寄北半晌才缓过神，吞吐道：“你……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白鹤九若无其事地将酒壶放在他的面前，示意他斟酒，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道：“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你想死吗？”

夜寄北摇头，他不想死，他也不能死。

他的手有些发抖，不听使唤地将酒洒在了桌上。以前他经常看见师父衣角沾染的血迹，他知道那是人的血。但他从未像今日这般，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白鹤九又道：“怀璧其罪，你身上带着夜一的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盯上。所以，你该庆幸。庆幸你在下山后遇上的第一个人是我，而不是别人。”

于是夜寄北明白了，原来，他们看上的是师父的剑。至于白鹤九后面的那句话，他目前为止还不敢苟同。

*

夜寄北隐约记得师父曾经对他说过，很多时候你不得不做出选择。如果你不想死，那么别人就得死。

走出酒肆，那人的尸身早已被店家清理掉了，地上还残留着血迹。夜寄北把头扭向一边，有意避开。

白鹤九突然道：“怕吗？”

夜寄北低声道：“不怕。”

白鹤九轻声一笑，弯腰凑到他的跟前：“那下次我可就袖手旁观了。”

夜寄北没有说话。

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杀人之后还能如此轻松，甚至还能淡然自若地笑出来。他只记得，师父每次杀人之前都会喝酒，杀人之后也会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