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拜访完柳文山,就带着思茶一起去了嘉山书院自己的住处。
作为山长弟子,沈玄的住处显然要比普通学子来得好,不光不用和其他学子一起居住一间屋子,他还有一个独门小院,书童思茶都可以自己单独住一间。
沈玄每日游走于藏书馆之中,旁听感兴趣的课程,参与学子们的辩论,日子过得好不快哉。
直到一日被同样拜在柳文书名下的师兄拉去参加学子们自己组建的诗会,他这才想起世界上还有苏恺乐这个人。
嘉山书院鼓励学子们自己开展各种活动,沈玄也参加过不少,也学到了很多新知识和观点。
比起吟诗作赋,他个人是更偏向于参加各种政治民生相关的辩论,因此诗会也去的不多,这回还是因为师兄余温策带着一起,这才去参加。
如果说沈松是众人眼中正统的文人成长路线,那么英国公余年瑞就是那个走了歪路的。
当年两人一起在嘉山书院就读是就亦敌亦友,无论诗词歌赋还是策论全都不分上下,沈松出了书院参加科举一步步登上青云之端,余年瑞却弃笔从戎,跑去边关,最后成了赫赫有名的武将,被封英国公。
余年瑞的儿子孙子几乎全都只继承了他武将的那部分天赋,一读到书就头晕眼花,当然也有例外,余年瑞最小的孙子余温策就是其中一个。
他母亲怀他时正在边关,遭遇西北蛮族刺杀,受惊早产,导致余温策身体一直不好,他就算有心学武也没那个身体条件,正巧他在文学上天赋出众,于是成了余家唯一那个读书读得极好的独苗苗。
正因为身体原因,余温策不仅无法学武,也没法劳心伤神,他自己知道这点,入朝为官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对他身体无益,于是他把自己的学习精力主要集中在书法、绘画、诗词……这些和为官关系并没有那么大的方面。
因此他对这些方面追求有些痴迷,听到谁作出了好诗词,谁画了幅好画,写了好字,总要凑过去看一看。
这回也是听闻学子们说嘉山书院出了个了不得的诗词家,会参加这次的诗会,这才兴致盎然,路上见到了悠闲散步的沈玄,干脆将他一起带来欣赏一番。
“听闻是四皇子带进书院的人。”去举办地不近,路上余温策向自己这个似乎全然不了解的师弟介绍着听来的事情,“听说是错过了这次嘉山书院的入学考核,偶然遇到了四皇子,四皇子见他才华出众,将他带在身边,跟着嘉山书院众学子一起学习。”
李瑄进入嘉山书院时没有声张,平时也自称李公子,似乎想隐瞒身份,可多没过多久众人几乎都大约猜到了他的背景。
像余温策和沈玄这种勋贵子弟早就知道此人是四皇子,普通学子却是相处之后很快就有了相关的猜测,不过大家都不说出口,李瑄想跟他们平等相处,他们就装作平等相处的模样,只是跟李瑄一起时说出口的话还是要在心里反复斟酌好几遍。
“我并没有见过,不过倒是听了几首他作的诗词。”余温策说到这里时眼露欣赏,将那几首让他反复品味的诗词背给沈玄听:“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还有这首,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还有更多,都是经典。”余温策长叹,“我自认书读百篇,做出的诗词不说出众也是能入眼,如今与这位公子比起来,当真自愧不如,是我自大了,还需要多花时间再仔细钻研。”
沈玄原本还有些期待,因个人兴趣缘故,他于诗词一道上的探究并没有那么深,起码是比不上面前的余温策,但对诗词作的好的人一样十分欣赏。
可这回听完余温策背出的词,沈玄眼中的期待消散得一干二净,他问道:“这位公子是否姓苏?”
余温策点头:“是姓苏,原来师弟听说过。”
沈玄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是听说过。”
这两首词苏恺乐曾经说给他听过,说是自己当时偶得灵感妙手天成随手而作。
的确文藻出众,意境非凡,但真正能做出这般诗词的人有哪个没有大胸襟,谁会拿着自己作的诗词到处招摇,一遍遍宣传。
沈玄轻轻摇了摇头,愈发肯定当初和苏恺乐再无联系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余温策只是想去看看那位苏公子,听听他又有什么新作,沈玄则是反正目前无事可做,陪师兄去听一听也无妨。
虽有苏恺乐这个他不喜见到的人,但其他学子的诗作也有出众的值得欣赏欣赏。
定好的地方在平日学子们散步的院子里,凉亭周围已经站了不少学子,沈玄和余温策悄悄混入其中,他们两人虽是柳文书弟子,家世也十分显赫,但为人都很低调,平时学子们的活动也会参加,争论到激烈时一样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所以学子们并没有对待他们与对待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有几个往日里常常和沈玄一同辩论的学子走上前来同沈玄说话,其中一人拿出了最近写的一篇诗作,因为其中一个字的用法拿捏不定,想询问他们的看法,沈玄很快加入其中与他们一起讨论起来。
他们正各抒己见的时候,不知道谁说了句来了。
沈玄向着众人视线投去的地方望去,就见到李瑄正两手背在身后往这边走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带刀侍卫,一左一右,身材高大,表情肃然,跟人感觉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侍卫。
沈玄看他这幅大摇大摆的样子,也懂了为什么学子们很快就清楚了李瑄身份,想隐藏身份装作普通学子待在嘉山书院还有这么大排场,也是很不走心了。
像他和余温策顶多身边带了个书童,有钱人家基本都配备有照顾生活的书童,他们这样的在书院一点也不打眼。
随着李瑄带着人进入凉亭后,离得远些的学子们小声议论起来。
“苏公子是哪位?”
“就是李公子旁边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