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相庵里,胡太太口口声声说“自家侄儿”已经昏迷不醒,可现在呼之为“公子爷”,更是对其身边管事畏惧若此,可见这“侄儿”很不一般。可细看这位“公子爷”所居的小院,虽然说不上破败,可明显不是“贵客”住的地方。
空依眨眨眼,压下了心底的疑惑。
“你可懂医?”谢管事的声音很是冷硬。
“小尼不懂。”空依合掌于胸前,低眉垂目。
“唉——你不是说要看看——”胡太太一听,急得嗓门高了一截,甚为刺耳。
“小尼从未学过医,自然是不懂。可胡太太说病人是食用了我做的果子干才生的病,所以不管怎样,小尼都一定要来查看的。若真是果子干的问题,小尼责无旁贷。若是其它原因,也须得究其根由。”一路上,空依反反复复来回细想了几遍,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谢管事盯着空依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年纪虽小却很沉得住气,便点点头,示意她随他进屋。至于胡太太——给她个胆子,她也是万万不敢进去的,可又不敢离开,只得尴尬又焦急地候在小院里团团转。
外屋陈设极为简单,两个郎中模样的人坐在桌边,低声交流着病情。里面的卧房内,床帏低垂,暗青色的帐子将内里遮挡得严严实实。屋角的博山炉里飘出细细袅袅的白烟,却不能将屋里的污浊之气掩去,反而更加难闻了。空依不由皱起眉头。
谢管事先她一步撩开床帏一角,然后让过身来。空依迈前一步,就见棉被之中裹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犹显稚嫩的面孔一片青白,眼窝深陷,双唇干裂。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却只是微微动了动头颈,双眉紧皱,眼睛并未睁开。空依抬手欲向他的额头探去,却被谢管事拦住了。
“小尼只是想看看这位施主是否发烧?”空依解释道。
谢管事并起双指,在公子爷的额头上点了一点,又在颈侧耳后处点一下,低声道:“不曾发烧?”
“那身上呢?可有积汗?”
谢管事依言探指向领口摸去,却面色大变。他暗骂自己粗心,没注意公子爷身上已是一片汗津津的濡湿。
谢管事赶紧转身,唤过小厮来,要他准备擦身的温水和干净松软的贴身衣服。趁着这个空当儿,空依快速地翻了翻公子爷的眼皮,又捏了捏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