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夫妇有心打听，邱家大儿无意闲聊，空净的事情便被完完整整地套了出来。因为涉及空净相貌，拐子还特别找到邱家娘子，打听清楚了空净的相貌。

拐子夫妇手中已经有了十多个女孩儿，眼见给大客户交货的日期将近，他们便想着赶紧将空净拐了去，好凑个整交差。因为时间紧迫，他们寻思此处地偏人敝，无相庵是个有名的穷庵，想必没什么见识，便生了轻视之心，想着胡闹一场，三言两语吓唬吓唬庵里的尼姑，速战速决地拐走空净。于是，他们自县里雇了几个帮闲婆娘装作仆妇，自己二人穿着新买的绸衣，伪作有钱人家，大摇大摆地上了冬山，便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

谁料！

无相庵固然是出了名的穷，可见识却远高众人。老尼姑不吃他那一套，他想硬抢，可偏偏又出现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娘，一看就是凶的。可他偏又不死心，便存了侥幸。

拐子夫妇拐了不少尼庵道观的女孩儿，从来都是顺顺利利的，还是头一遭遇到要去僧正那里办手续的情况。他以为不过是问几句话，却不想那僧正看着客气，却不是好糊弄的，几句话下来，夫妇俩便被“请”到了县衙。

县衙是什么地方？这些年拐子夫妇颇做了些丧天良的事情，进了县衙，自己先心虚了几分，软硬一套审讯下来，还有什么不招的么？

那拐子夫妇走南闯北，也算几分本事，却不曾想栽在这么个穷乡僻壤。可见真真是活该报应！

众人听无智师太说了一遍，皆心有余悸。尤其是空净，到了此刻，她似乎才清醒了些，一张小脸白得吓人。

无智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略有安慰。再看一眼空依，却发现她皱着眉，似乎在沉思什么。

“空依？”无智唤道。

“啊？”空依想得有些投入，被连着唤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你觉得如何？”无智想听听她的说法。

“我觉得——似乎有哪里不通。”她歪着脑袋，不知在琢磨什么。

“哦？哪里不通？说来听听。”无智对空依的兴趣越来越大，她很想知道这个小女孩会有多与众不同。

空依倒也不想装拙，干干脆脆地道来：“第一，那位神秘的大客户，为什么会有这般奇怪的要求？为何要求女孩儿无父无母？既是私牙子，那么女孩儿们要么卖做奴婢，要么卖去污糟之地。倘若是卖做奴婢，若是有家人，即便是签死契，也好以家人来拿捏。无父无母，光棍一条，反倒不好。若是卖去污糟之地，学厨艺女红做什么？还要学帝都话，难道只卖到帝都？”

“第二，那些女孩儿似乎是从各地而来，却一致卖给一家。谁家好大的家当，年年收进这许多奴婢？或者不是卖给一家，那个大客户收了女孩儿，再转手卖给其他人？”

空依伤感地说：“那些被拐了的师姐们，想必原先是欢喜至极的，却怎料会落入拐子之手，还不知会有怎样不堪的遭遇。师傅，不若请僧正大人联系各处，查实一下这几年来没了下落的尼姑道姑，看看有多少人遭了毒手？倘能解救出来，也是功德一件。”

“不错，正该如此！”无智赞同道。

空依见无智同意，赶紧提醒一句，“那个大客户身份神秘，想必是有背景的，等闲人未必查得了，恐怕还要多花些力气。”

无智师太罕见地露出微笑，道：“空依分析得甚有道理，这后面想必还有隐情，为了避免以后还有女孩儿遭此不幸，自当追查下去。”

两个月后。

一封快信从帝都僧统署以八百里加急送到浦阳县城的僧正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