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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玉笼花(三)(1/2)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方才还是好得不得了的艳阳,不过眨眼间,倾盆大雨噼里啪啦便将正在行进在官道上的师徒俩淋成了落汤鸡。

两人匆匆躲在就近的大树下,无奈地擦着头脸。天空中乌云蔽日,豆大的雨点哗啦啦下个不停,在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飞扬的烟尘夹杂着浓密的水汽,使天地间仿佛拉起了一道雾帘。

树下的积水快速地汇成水洼,看样子过一会儿就会漫到师徒俩落脚的地方。空依四周望望,目力所及之处只有头顶这一棵树,而雨势愈发大了,真个愁死人了!

突然,空依觉得右臂被一股大力扯动,身子便随势向右跨过去三四步去。等她站稳了,就见无智还拽着她的右臂,而就在方才她驻足的地方,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

马车出现得极为突兀,仿佛幽灵般。如果不是无智及时拉回空依,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雾气氤氲中,看不清马车的样子,只隐隐约约有个轮廓。车帘微动,掀起细小的缝,飘出极清雅的莲花香气。片刻后,一个慵懒的声音软绵绵地响起:“雨大路难行,师太何不上车来躲一躲雨呢?”

无智将空依护在身后,单手在胸前捏了个手印,警惕地注视着马车。

那声音“嗤”地一笑,如细柔的羽毛划过琴弦,“师太是世外高人,就算你不在乎,你的小徒弟呢?”

无智闻言回头一看,就见空依的发髻散了一半,湿哒哒地黏在头颈间,全身上下几乎湿透,缁衣紧紧裹在瘦小的身躯上,哆嗦着,样子极为狼狈。

她眉头一皱,不满地叱道:“丢人!”再一回头,干脆利索地一把掀开车帘,扯着空依的臂膀就跳进车厢里。

车里暖意融融。

虽说已经入夏,可方才那场大雨将空依浇了个透心凉,冷得她牙齿直打架。如今乍一受暖,鼻子一痒,“啊嚏!”一个大大的喷嚏冲着对面的人直直喷过去。

“啊——”轻呼飘起,依然软绵绵的好似柳絮般无力,可等空依定睛一看,就见对面两根细瓷般柔美的手指间夹着一本书。书后,探出小半张脸来,眼珠咕噜噜转个不停。

“小师父,你的为客之道可不怎样哦!”声音很好听,可也颇为尖酸。

“你差点撞了我徒儿,这要怎么算?”无智瞪了徒弟一眼,言辞间却极为维护。

“师太可真个护短!”对面的人放下书,慢悠悠地从案几上端起热茶。他啜饮一小口,偷偷抬起眼。就见空依吸吸鼻子,从包袱里翻出一块帕子,不好意思地冲着他笑笑,转过身去擦干净脸。

原本师徒两人全身都淋湿了,如今坐在暖烘烘的车厢里,水汽丝丝缕缕地从头上身上飘散出,好似两个刚出锅的面人,可偏老尼姑一脸严肃,眼神犀利,而一旁的小尼姑犹白着小脸,不知是因为淋雨受冻还是被师傅骂。

对面的人越看越乐,越乐越看,一双眼睛笑成了弯弯月牙,肩膀抖个不停,就连手中的茶盏也哆嗦着,滴滴黄亮的茶水溅到了寸高的波斯绒毯上。

空依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人跟神经病似的浑身乱颤,不知他在乐个什么。他的容貌很稀松平常,无论放在哪儿都不会引人注意,可偏一双眼生得极好,睁大时如圆月,眯缝时如弯月,眼瞳似点漆,好像藏着亮晶晶的星子。

他长得虽普通,可穿着打扮却极为精细。头顶挽髻,束着一根莹润的白玉竹节簪。身上是一袭白色长袍,非绸非棉,举手之间隐有银光暗闪。长袍上用同色丝线绣着竹纹,从下摆一直蔓延到胸前,极为华丽繁复。如此华贵的妆扮,配上那样一张普通又不俗的面孔,空依只觉得他额头上就差写两字“骚包”。

“小师父,你盯着我做什么?是不是看我生得美?”对面人发现空依在打量他,兴致勃勃地问道。

空依一口气没接上,险些憋死。她尴尬地望了师傅一眼,低声回道:“施主的眼睛甚美。”

“好眼力!”他大力拍掌道,“小师父快人快语,真个老实!”

瞎子也能看出你那眼睛生得不俗罢!——空依腹诽道,可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生怕哪里不慎又招惹到他发神经。

他又逗了空依几句,却见她只管东张西望地打量车厢,并不接话,只得懒洋洋地叹气道:“小师父好生无趣。小小年纪就这般,以后老了可怎么得了!”说罢,他又对着无智挤挤眼睛,多此一举地补充道:“师太,我不是说你哦!”

无智的脸霎时青了。空依歪着身子,将脸藏在师傅身后,咬着牙拼命忍笑。

无智盯着对面看了好一阵,直看得他脸上不甚自然起来,方沉声道:“施主独自上路,一路辛苦么?”

这句话一出口,对面的骚包便缰住了脸。直过了好一阵,他方喃喃道:“之前一路行来,并不辛苦。可后面,恐怕就要辛苦了——师太真乃高人,终究还是被您看穿啦!”他收起戏谑之色,整理好衣衫,规规矩矩地趴在车厢上,冲着无智行了个大礼:“师太,求您庇护在下!”言罢,他抬起头来,眼中的凄婉居然将空依吓一大跳。她困惑地转头望望师傅,再看看面前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可惜,这两人,一个阖上双眸不理不睬,另一个眼巴巴地满脸哀求,没一个肯对她解说一二。

空依没胆子去扯师傅的袖子,只好掀开窗帘看雨去。“呀!”她轻呼,然后转头过来指着窗外结结巴巴:“马。。。。。。马。。。。。。”

无智一错身,就见车外雾气依旧,随着车身的小小起伏,一个塌了半边的马屁股一颠一簸。她皱眉细看,原来那马屁股居然是白纸所剪,因为雨大湿重,白纸吸了水便塌了半边,可居然还能拉着马车继续走。而一截马尾巴湿哒哒地黏在车窗旁,想必是纸马甩尾巴时被车窗上的水粘住了,一道一道的,露出丝丝破碎的纸絮。

“你既有剪纸化物的修为,还说什么‘庇护’?施主前倨后恭,不应该。”无智放下窗帘,将空依拉回身边坐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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