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敦实姑娘使唤青乔团团转时,还硬生生地见缝插针地让他将水边采到的七八支野菰糊上稀泥,埋进一堆过火后的草木灰堆里。如今算算时辰,应该可以入口了。
果不其然,剥去表层的干泥块,撕开野菰皮,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来来,一起吃!”她一边大口啃着,一边头也不抬地让着。
玳瑁自青乔手中接过一个,烫得差点丢出去。好不容易拾掇干净了,她撕下一小条,递给裴致珈。
“奶奶,留心别烫着嘴。”
裴致珈一口咬下去,只觉得齿间丝丝喷香,又嫩又滑,竟不啻于童子鸡肉。兴许是饿得够呛,这会儿,就连最麻烦的寇娘子也埋头苦吃。
一时间,万籁俱寂,惟有悉悉索索地啃食声。
烤野菰并不多,分到每个人手上也不过一两根。不过,这对于从一大早就滴米未沾的众人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尤其是裴致珈,她自小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时吃过这个苦?要不是全凭心里一口气撑着,她早累趴下了。平素里这些完全不入眼的野食,如今吃起来,只觉得分外香甜。
不到一刻钟,大家伙儿手中的野菰只剩下了几张焦黄的壳皮。将将吃了四五分饱,怎奈僧多粥少,如今全靠敦实姑娘打理这野外吃喝,谁也没脸说一句不满的话。
吃完了野菰,青乔和玳瑁在敦实姑娘的指导下,合力将草木灰堆打散了,拿泥土覆盖上。一来也避免死灰复燃,引发山火。二来也是以防追逃的人自其中发觉端倪。趁着这个当儿,其余人暂得片刻休息。
裴致珈是满心对敦实姑娘的感激之情。她一直在琢磨怎么在回家后好好报答。在她的有心结交下,敦实姑娘很大方地介绍了自己。
“这位奶奶,你可别总这么客气地‘姑娘’来‘姑娘’去了,你就唤我棉花好了!”
“棉花?这名字。。。。。。”裴致珈不知道是不是该夸这名字起得特别。
“你也觉得这名字奇怪罢?嗨,这名字是我爹起的,打小我就不喜欢,可也没办法。”棉花姑娘可真实诚。
“这棉花。。。。。。是什么花?”
“我也没见过棉花。不过,我爹说棉花长得白白胖胖的,同我小时候一般无二。”
裴致珈望着棉花姑娘黑圆的脸蛋,委实觉不出这“白胖”二字从何而来,只得干笑道:“令尊好生风趣。”
“我爹是中原人,听他说那里种棉花,一种就是上百亩,到了棉花开花的季节,一眼望去,就好像天上的白云落在了田间,别提多漂亮了!”棉花完全不晓得这其中自家老爹是否有吹牛的成分。
在座众人都是头一次听说,颇觉有趣。寇娘子咋舌道:“乖乖——,上百亩棉花,好大的花园子呀!”她关心的方向似乎有些偏了。
“嘿嘿,棉花可不是花园子里的花。”兴许也是头一次对人大谈“棉花”,棉花姑娘纵对自己的名字不大待见,此刻也颇有些得意,“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棉花啊,也可不给人看的,是可以塞进衣裳里做冬衣御寒的。”
这花儿如何能御寒?一头雾水的听众觉得这姑娘准在胡咧咧。
棉花瞧出了众人面上的疑色,怎奈她只是听老爹说过,自己也不过徒自想象而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解释清楚,反而更糊涂了。她一恼火,索性不说了,蹦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歇息得差不多了,继续上路罢!”
裴致珈抿嘴一乐,觉得这棉花姑娘真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