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达觉得浑身发痛,痛得要死,痛得她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可是,下巴被热气喷灼着,越来越痒,越来越难受。终于,她用尽全身气力大吼道:“走开了,死流氓!”
然,在陈琳达以为的怒吼声,进入乔魁耳中,不过了一句微弱至极的“哼哼”。可就是这几乎难以分辨的“哼哼”,却让乔魁喜极落泪。
是的,他又可以哭唧唧了——因为,这世上,还有人可以允他哭!
乔魁七手八脚地给傻妞儿把衣服穿上。他手脚笨,兼之彼时心情委实激荡,难免粗暴了些。陈琳达本来还迷糊着,却给这笨蛋动手动脚刺激地,几要破口大骂。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眼睛却睁不开,嗓子也疼地发不出声,只好在心里“死流氓”骂个没完,还不忘威胁“看老娘醒过来怎么修理你!”
陈琳达还在努力“挣扎”,乔魁却已经“咣当”将房门打开,冲着最近的一间房子喊道:“白兄——白大嫂——”
住在乔魁附近的是一家三口。丈夫姓白,亦是个秀才,本地人。几年前,长子患重病,久医不愈,即便将房宅家产卖了,也没救回儿子的命。后来,夫妇俩便带着幼子寄居在崇恩寺香客院。因着同为秀才,白秀才和乔秀才颇有共同语言,命运的相似,又令他们彼此惺惺相惜。白秀才比乔魁大十几岁,乔魁便尊称这夫妇俩为“兄嫂”,相互照应。
傻妞儿患病起来,白大嫂很是用心照顾,可终究救不回她的命。她回到屋里,正与丈夫低语叹息,还叮嘱丈夫要多关心乔魁,免得他悲伤过度。两人正说着,就听见屋外传来乔魁那变了强调的高喊,跟公鸡被人追杀似的。
白秀才赶紧出来看,就见乔魁在自家屋门前上蹿下跳,“白兄——白兄——我娘子——醒了!醒了!”
随后跟着出来的白嫂子几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长大了嘴巴,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塞进去一个鸭蛋。
傻妞儿气息渐消,她是亲眼看见的。原本,她还打算过一会儿来给乔弟妹换寿衣呢——方才,医僧不是说了么——趁着还有一口气,身子还没僵硬,擦擦身,好换寿衣。
“真的——醒了!”乔家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手脚比划了。
白家夫妇还在愕然中,已有胆大爱热闹的妇人闻讯跑过来,一把拨拉开乔魁,径直冲进屋里。然后,就听见里面一声高亢的尖叫——
“哎呦我的娘诶!真个佛祖保佑!乔家傻子——啊不——娘子,又活过来啦!”
登时,一院子的人都惊呆了。数息后,便跟马蜂窝炸了般,悉数往乔家屋子门口挤,那架势,哪里是看病人哟,分明是看猴儿呐!
乔魁虽欣喜若狂,可也免不了要脸黑一下。幸得白大嫂反应过来,赶紧拦住——
“大伙儿先停停!乔家娘子刚醒过来,还虚着呢,哪能就这么去看她呢!二子儿——二子儿——”她回头赶紧唤过小儿子,“快去请医僧,就说乔家娘子醒过来了,请师父赶紧过来!”
二子儿委实是个乖孩子,即便此刻他也好想看看回魂儿的乔家婶婶是啥样,可亲娘的还还是要必须听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