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思师太病倒了,不啻于无相庵塌了半边天。
甭看老师太长年不在庵里,也不管庵里的事儿,然,她却是诸尼心中的主心骨,尤其于无智师太而言,简直是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
如今,精神支柱病卧不起,无智师太顿时手足无措。她也不管自己已是年纪一大把了,硬是执拗着要亲手服侍师姐,喂药擦身,样样亲力亲为,然后——
然后,不过三五日,无智师太也病倒了!
这一来,非但无相庵乱了,就连冬山都不太平了。
能上冬山的妖精,皆不曾行过恶。然,妖精的本质,究其根源,总是有些不大安分的因子。纵没做过恶事,却不能代表不打架吵嘴啥的。如今,冬山上两位大佬先后病倒,山中无老虎,可不就有些猴子想要蹦跶了么?
葡萄精蒲老爷子趁着来送葡萄灵液的机会,便对空依诉苦道:“平素里倒也不显,如今这节儿竟也龇牙了!前儿,那白熊精与雕精很是干了一架,殃及了好几家。”
空依晓得那白熊精,是个看着甚憨厚老实的模样,虎背熊腰,一张肥圆白皙的胖脸,跟庄稼汉似的。她与白熊精并不大熟,如今却是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无它,皆因这几日来告状的,告的都是白熊精。
白熊精独居一宅,平素里不显于人前。可自无智师太病倒后,白熊精便时不时地撩拨邻居几下。
当日,诸妖纷纷逃荒至冬山,因地窄妖多,妖精们便住得有些拥挤,往往两家洞府就只隔个四五十丈。小妖精们也就罢了,对于熊精虎妖这等从来都是独霸一座山的猛兽,委实是太憋屈。只不过冬山现实条件在此,容不得他们拿出在老家的款儿来,便只得纷纷收起爪子,安分过日子。
然,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小妖精们的靠山病倒了,白熊精觉着憋屈的日子受够了,便想着趁此机会多吃多占些。纵不能独霸一个山头罢,起码也得方圆几十里唯他熊老大一家独大。
于是,弱势些的妖精,譬如鹿妖、羊精、枇杷精等,纷纷倒了霉。
白熊精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尚且不大敢去撩拨本地的原始住户,只敢欺负同他一样新来的住户,下了搬家通牒令,不然就如何如何云云。
鹿妖是个孤家寡人。他倒是希望有人来主持公道,然,见无相庵里站着的尼姑个顶个地没用,有用的又躺着,自忖势单力薄,纵心中满是愤恨,也只能收拾起小包裹搬至冬山的更远处。
白熊精尝了甜头,心中窃喜,便愈发可恶起来。终于,这一日,撩拨到雕精头上。雕精可不是麻雀精,如何会理睬他?
这不,猛禽对猛兽,一场架打得昏天暗地,毛飞血溅,委实骇人。
本来,妖精打架这种事儿,并不与无相庵相干。
当日,无智师太允诸妖暂住冬山,乃有约法三章。妖精打架,并未越界。然,白熊精所为,却是在踩线,伤及无辜,无相庵便不能视而不见了。
只是,如今有能力管这事儿的两位老师太,皆在病中。那么,谁还有这个本事呢?
听了蒲老爷子的诉苦,空依险没气炸了!
原本,两位老师太卧病就已经令她焦头烂额,心火直窜,现下,白熊精还来捣乱,越做越过分,便彻底惹恼了空依——
哼哼!你当是山中无老虎,白熊称大王么?
小样儿,看怎么收拾你!
说起来,妖精们真都小瞧了无相庵的年轻尼姑们,总以为只有老师太才约束得住他们。却不知,年轻尼姑中也有小老虎。
空依自是没有什么道行神通啥的,那种拎大虫后颈跟拎小猫儿似的本事,估摸她这辈子也不可能有。
她先请蒲老爷子带话给那几家受到白熊精威胁的妖精,让他们先顺从其意,快些远远搬离了。然后,又请姚清亲自明察暗访,一方面将那些个被白熊精打伤的妖精们的伤势皆勘察一番,做了笔录;另一方面,暗中打探了几个蠢蠢欲动亦有不安分之意的妖精。
这厢,空依在收集白熊精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