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依旧在纸上勾勒着与实际相比大相径庭的细胞图,但是画着画着,连自己心里都没了底。她刚转过头去准备问问她的好舍友该怎么画,结果刚巧撞上了老师凑下来的脸。
于是她顺应天意(实则作死),直接拿着图问老师:“老师,这样画如何?”
任实验课的老师一向是个好好先生,这会儿也有点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活像碰见了哈利·波特挥舞魔杖的弗农姨父,一点儿都淡定不了:“你怎么画成这个样子?!你自己看,光镜下的细胞是什么样子的?还有那些颗粒!*&%@¥#……”
魔音灌耳也不过如此。
他吧啦吧啦地说了一通,声音还不小,引得大半个实验室的人都转过头来。冷星的脸有点儿挂不住了。一向是优秀学生,上学期被英语老师讽刺也就算了,那是时运不济,碰巧没有复习,这一次又被实验老师教训,可谓命运多舛。
“呃……我知道了,老师,我马上改。”她三言两语赶紧把老师劝走,免得继续自取其辱。作都不要紧,只要别作死。
之后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暴躁,又发了条信息给千汐月:“我画得真的有那么糟糕么?!”
她自己怎么自嘲都无所谓,但别人说了,她就是不爽。
活了几百岁,在老油条中周旋来周旋去居然都没有一次失败的亲王殿下可谓家学渊源,最擅长的事情莫过于揣度人心(即使不用那变态的读心术),早就活成了人精,自然不会去触她的霉头:“用红蓝铅笔本来就有色差嘛,那分明是紫色的。”
多会转移话题!
顺带附图一张,画得跟照片似的。
冷星仔仔细细地把照片和光镜下的切片对比了几分钟,不得不承认绘画这东西真的有天分问题。任她IQ破了130,但美术天赋几乎为零,这是事实,不承认纯属自欺欺人。就在她暴躁地想要撕纸的瞬间,亲王殿下又发了信息过来——
“可以拿我画的打印一份。”
她看了之后更暴躁了。
重点是我当堂课要交啊!
而且需要用红蓝铅笔画啊!
刚才我说的你是抛到九霄云外里去了吗!
脾气不好的人是不能惹的,更别提冷星这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陌生人面前超级能装,亲近者跟前肆无忌惮的家伙。
正在心里吐槽的时候,彩信发了过来,是真真切切的,红蓝铅笔画出来的细胞图,虽然颜色和真实的照片相比严重失调——毕竟光镜下的背景是黄色,细胞多半部分是粉色和紫色,绝不会是鲜红和深蓝,但是结构倒是分毫不差,让冷星由衷感叹千汐月该去当插画师或者做个艺术家。下面附了一行字:“结构我不懂,你标一下。”
知冷星者,千汐月也。
冷星拿着手机,嘴唇颤抖了几秒。不是因为之前被老师训斥的愤怒,也不是因为被爱人调笑的暴躁,而是……
明明那么忙,为什么那么百依百顺,随叫随到?
“THX~ILU.”她抬手回了几个字母过去,然后拿起了笔。
一定会自己画完的,即使她那样宠溺,宠溺到违背原则替自己完成作业,但终究自己应当独当一面。应该自己做完的事情,累死也会完成,自己选择的路,爬着都会走完。不为其他,只为能与她并肩,只为她如此优秀,理当奋进。
周围的同学一个接一个交上了作业,她却还在继续。直到两节课全部结束了,老师那里已经有一沓厚厚的作业,她方才抬起头来,把结构一个个用标准的宋体字加上Times英文标好,拍了张照片,然后交给了老师。
她把自己画好的作业发给了千汐月,几乎是别无二致。只不过对方用了十分钟,她用了一小时。
“很棒。”简单的两个字,却比什么都让她满足。
而千汐月当时在做什么呢?
下午1点送完了冷星,她去检查了海因里希的记忆。塞德里克的,她并不急于检查,因为海因里希的记忆才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这并非是容易的事情。检查记忆,其本质是用灵力入侵对方的大脑,通过生物电的对接来阅读对方的记忆。涉及神经科学的技术在当今人类世界一直都是难题,即便放在血族那里也是如此。不同于“记忆重现”,检查记忆只能由检查者亲自阅读,不会像记忆重现那样将记忆实体化提取出来,从而使得别人也可以观看。“记忆重现”是一种异能,是不可复制的天赋,而检查记忆则不同。这项技能需要高超的魔法阵操纵能力和近乎海量的灵力当量,一般要求灵力当量水平在亿以上,自然需要多个检察人员的配合——这也成了一大难题,毕竟魔法阵的配合控制需要很强的默契,更何况是这样难以操纵的魔法阵。
千汐月自然可以一个人完成,但这对精神力要求极高,更可怕的是,很有可能操作者会因为控制不好走火入魔。
但是她又无法交给检验科的人去做,不止是因为海因里希的灵力暴动,更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检验科里很可能也被安插了间谍。在战火和阴谋中长大,与人斗争从未失手的蔷薇亲王殿下最大的特点就是疑心病重,什么人都不相信,哪怕是枕边人。
她只相信自己。
所以只好亲自完成,除了不想被可能存在的间谍发觉她知晓真相以外,还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自负,她不相信自己会失败。这点在筹谋挑动普罗修斯和麦基内斗的时候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亲自去了海因里希的府邸。在用瞬间移动到达后,她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的守卫,然后站在了海因里希的面前。
“亲王殿下……”
他知道这位殿下不是一般人,但可怕到这种程度——轻松避开所有守卫,也让防御魔法阵失效,说是顶级暗杀者都不为过。
“不必行礼。”千汐月的声音轻柔,“我只是来问你一些事情,海因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