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汐月轻柔地拢着她。
“你是女人,所以我喜欢女人,和我一样性别的人。若是有一天你成了男人,比如当你变成马卡斯的样子,我依旧喜欢你,因为对我而言,那是你,不是别人。哪怕你变成一只猫,傲娇任性,我也会养着你,抱着你,让你每天在我怀里。曾经有人问我的性取向,我没有回答。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还是无性恋,或者更加复杂的分法,跨性别的,不跨性别的,那都无所谓。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根本不在意对方什么性别,我只在意会不会有感觉。”
她闭上眼睛吻着她的脸。
“最初,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容颜。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外貌协会,虽然生活中并不是以貌取人。最简单直接的喜欢,就是长得好看。不过现在,即使你没有了这容颜,我依旧喜欢你,哪怕你毁容……”
“别,这么可怕的场景我不能想象。”
毕竟她也是个百分之百纯正的外貌协会啊!毁容可以说等于自杀,不过对于茨密希,从来没有毁容这回事。他们的脸可以随意更换。
“我只是说哪怕这样我也爱你,不是说会发生诶。况且你那个换脸狂魔的技能也可以确保你根本就不至于毁容吧!”冷星用牙齿碰着她的肌肤,“每次看到你顶着一张马卡斯的脸我内心其实是崩溃的。因为不管怎么样,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啊。那种违和感要不要太强烈……”
“比如这样?”千汐月促狭地笑了下,然后——
冷星有了一种自交的感觉,因为她在吻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你真是够了哈……变成我的样子这是要做什么?”
“和自己接吻的感觉如何呢?”千汐月睁着一双漆黑如夜空的眼睛,慢慢靠近她,然后舌尖交缠。
冷星本想狠狠咬她一口,但还是有些舍不得,只好配合她的恶趣味。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唇贴在一起,仿佛她在亲吻镜中的自己。
“很奇怪,虽然我知道是你。还是变回来吧,比起我的脸,我更喜欢你的脸。真的,论颜值没人超过你,还是让我继续迷醉于你的脸吧,即使那不是全部。”冷星的虎口抵住她的脸颊,“而且我已经习惯了你的薄嘴唇谢谢。亲另一个人的感觉并不好,虽然知道是你,但是已经习惯了构造什么的。总之亲自己的感觉非常非常怪异。一个人得是有多么寂寞,才需要亲吻镜中的自己?”
千汐月点点头,变了回来。
“原本我想要一直如此的。”
“哦合着你还要顶着我的脸然后上床?那岂不是真的在!自!交!”冷星淡定不了了,“不管是谁的脸,我睡的都是你,不是别人,哼!”
“就像我也一直只肯……睡你一样么?”
“没错!千汐月,听好了,我只睡你!因为第一,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睡你睡谁?第二,我主张性自由但对伴侣的忠诚是最起码的。第三,别人我也提不起兴趣啊,原理跟你说的血液什么的一样。”
她对自己的性吸引力,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吧?梦中情人的外貌不过如此,何况还是顶着一票博士头衔的大土豪!
冷星立刻吻住那刀锋般的薄唇,描绘烂熟于心的轮廓,片刻后满足的叹息。
“还是最喜欢你的样子呐。要么日后别扮别人了,就这样吧。”
“你不怕别人知道你交了个女朋友?”
“虽然说不喜欢闲言碎语导致的烦恼,但归根结底,不怕。”冷星耸耸肩,“反正我也不会在公共场合秀恩爱放闪光弹什么的,别人也看不出来。而且我也不会拉着你然后满世界大喊大叫“你看这是我女朋友她又美又帅!!!”
“是或不是,不难看出的。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贫穷……”略显尖锐的下颌抵住冷星的锁骨,“还有爱。”
下午三点的光透过窗帘打过来,千汐月的脸白得近乎半透明一样。冷星侧过头去望着她,极其缓慢地说:“那又如何?看出来,那是最好。”
千汐月想起那耳机中传来的冷漠男声,微微笑了。
“不在乎舆论攻击?”
“哈!我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攻击的,虽然我知道它存在。人类的很多行为,我可以理解根源,但觉得毫无意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得而诛之,这几乎涉及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吃饺子蘸不蘸醋,到喜欢异性还是同性。从要不要追求奢侈品,到种族歧视和种族矛盾。有些事情,根本就是互不干涉的独立选择。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还是男女都喜欢,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我没有去骚扰或者干涉别人的生活。”
她伸手揽住千汐月。
“我之前上高中的时候,有个朋友,嗯,女的。她也喜欢女生。当时我没觉得这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就是觉得她们俩成不了而已。而且,很可笑的一点,如果有人知道你有喜欢同性的倾向,好吧,比如我是个女生我也喜欢女生,那仿佛我周围的女生从此都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她就跟我讲过说一个朋友知道她有这方面倾向后问’那你不会喜欢上我吧?’,当时她哑然失笑。说真的,世界上那么多异性恋,你也不会见一个男人就扑上去不是?那同样的道理为什么放到其他性取向就不适用了呢?!”
“可别人并不会因此就不攻击。”
“啊,放手,我现在要开始写笔记了。”冷星挣开她,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照例将椅子拖到千汐月旁边,拿起了笔,“攻击不攻击,我已经无所谓了。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说讨所有人的喜欢。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意义的人和事上,我不如珍惜那些有意义的部分。如果一个人,仅仅是因为我的性取向,就能闹到势不两立什么的,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我珍惜。攻击就攻击吧,失去就失去吧,人生本就充满了幻灭和失去。”
她的笔尖摩擦着纸张。
“比如,就像我的化学笔记。在乎不在乎,它已经这样了,又能如何?”
“你并未处在我这样的位置上过,所以你不懂得舆论的可怕。勒庞的《乌合之众》,读过么?”冷星点了点头,“那你就会知道,群体是多么可怕的一股洪流。没有理智,任人操纵。当你操纵他们,指向你的敌人,那就是一柄利剑,反过来,最坚固的盾牌,都难以抵挡。”
“所以你要藏起我。”冷星翻了一页书,继续刷刷刷写着,“我做你的爱人,你做我的爱人,都还是有些委屈的。我不在意那些人本身,但是也不会愚蠢到将自己暴露在大面积的攻击之下。而你,你的位置,注定了你不可能宣告天下,你爱的,是个人类。”
划掉因快速书写而难以避免的错别字,她继续说道:“反正都是有些委屈的,也就无所谓了。亲密关系最怕不平等,爱情亦是如此。光是一个人委屈,那迟早会发疯的。感情见光不见光,如你所说,啊,确切的,如纳博科夫所说,爱无法隐藏。你想要隐瞒,却欲盖弥彰。就这样吧。”
她画上那一章笔记的句号,站起身来,走到千汐月面前。
“She was Lo, plain Lo, in the morning, standing four feet ten in one sock. She was Lola in slacks. She was Dolly at school. She was Dolores on the dotted line. But in my arms she was always Lolita. 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l. Lo-le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