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家的窗户玻璃上,趴着六只鬼,正往里头瞅。
那鬼的形容与程诺在学校看见的相似,乌漆嘛黑的一大团鬼影,四瘦两胖,都有个粗略人形,裹着大红色斗篷,宽厚帽檐压下来,只露出一张恐怖的脸,长长的红舌头吊在外面,脖子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勒痕,这会儿正冲着里头包家的人狞笑。
“你们想要的都得到了。是时候让我取走我们想要的了。”
“桀桀桀桀——”
那活泼的小姑娘和徐秦厉都收敛住了气息,怕那鬼不敢进来。这会儿也没什么反应,只嘟噜了一句:“这年头鬼还兴穿制服了。”
程诺也觉得奇怪。
他不是没见过鬼。那些游魂野鬼无论强弱大小,都生的不一样。
有按死状分的,比如有吊死鬼,溺死鬼,摔死鬼;还有俺强弱分的,强些的能看出是个四肢健全的人形,弱一点的就是一团拳头大点的鬼火,一口气都能给吹灭了;还有什么杂七杂八缺胳膊少腿,藏在犄角旮旯里畜生鬼,都不一样。
这几个鬼却像有了规制似的。
小姑娘又嘟噜道:“而且,这鬼的数目也跟算好了似的。”
一般的孤魂野鬼抢食,那是跟动物没区别的。谁拳头大,吃的就最多。一山不容二虎,更别说这有六个了。
程诺也是注意到了。
包家一共有五口人。父亲包发财今年五十八,刚刚死在了恶鬼手里头。当然医院那边的解释是突发性心脏病。母亲张钧,今年五十二,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连指甲盖都值几千块。大儿子二十八,常春藤高材生,妥妥的精英。包俊排行行二,下头还有一对读高中的双胞胎姐弟,已经被送到亲戚家躲祸了。
包家成年的有三个。
除掉在学校被干掉的,跟着包俊的两只鬼,外面还有六个鬼。
算上包父,一人俩,公平合理。
这鬼还真有意思。
咔——
窗户玻璃上又发出了一声响。包俊盯着那窗户,冷汗直下,脚抖得能出虚影了。
这客厅装修得不错,安得是落地的大玻璃。平时外头红花绿树,有山有水,看起来又仙又漂亮极了。
现在挤着六个龇牙咧嘴的恶鬼,窗玻璃被塞得满满的,怎么都漂亮不起来了。
他不知道才这么点时间,家里的恶鬼就这么多了。
早知道,他绝对不会回家!
“大大大师……”他牙齿咔咔地响,“这恶鬼马上就要进来了,怎怎么办啊?”
他也不具体对着谁叫了,反正这房间里除了他们一家,应该都是请来的大师。
不管哪个山头什么神通,救了他的命的都是菩萨。
“急什么。”小姑娘白了眼包俊,“抓鬼又不是双十一抢购,急得来的。”
包俊被怼的心里又气又怕,最后还是怂得没敢开口。
砰——
终于,窗户玻璃被冲开了。六只鬼一瞬间随着狂风卷了进来,身形暴涨几倍,如山岳般飞在一群人的头顶。
房间里响满了几只鬼的凄厉嚎哭:“你们的祭品准备好了吗?”
那声音一会儿像婴儿扯着嗓子叫,一会儿又跟女人沙着嗓子叫一样,一会又跟男人压着嗓子说话似的,仿佛有一百张嘴,几十个人在耳边嗡嗡:“今天的祭品是什么?”
那声音贴到了包俊的耳朵边,哈了一口冷气:“是你吗?”
包俊终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我不想死。”
包母靠着沙发,抓着举着凳子,浑身打抖的包家老大都退到了沙发上,坐也不敢坐,胳膊腿顺着沙发一个劲往下溜:“不不不要……不要找我们,我们已经给够你们东西了。你们该知足了。”
程诺冷漠地看着,并没出手。
还没到时候。
终于,小姑娘如洪钟般吐出一个字:“收!”
屋内忽而卷起一阵旋风,位于四个方位的十六张黄符飒飒而动,符文金光暴涨,织成了一张细密的大网,一瞬间兜头将几只鬼包圆裹在了里头。
鬼叫声戛然而止。
但只一瞬,那几只鬼剧烈挣扎起来,金色大网被它们挤出奇形怪状,越撑越大。贴在墙上的十六张黄符一震一震,似乎要被挣脱了。
“你们居然敢找了天师!”
“啊,好烫。”
“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命还能活得长些。你以为这个小玩意真的困得住我们吗?”
碰——
十六张黄符脱落了一半在地,化为焦黑色的灰。一只鬼趁机窜了出来,扑向了躲在人群后头的包家母亲。其余五只鬼也跟着四散而出。
包母吓得屁滚尿流,逃窜无方,爬到了沙发靠上,险些摔了下去:“不要不要,不要找我。”包家老大和包俊两人爆头躲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去救。
就在此时,小姑娘叫了一声:“哥!”
徐秦厉两指相并,做了个手势,带起一阵厉风。背后六只剑一齐出窍,在空中亮出利刃,卷起破空声,刺向那六只鬼。
六只鬼都被刺中了,发出不似人的凄厉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感同身受地痛楚起来:“正能量剑,徐无常!又是你!”
房间里的人都一时心神动荡,似乎要被这声音摄走了。
这几只鬼的反噬竟如此之强。
包俊和包母的眼里都出现了混沌,魂魄都要荡出体外了。
小姑娘心急,手里黄符一甩,不要钱地砸在了那群厉鬼的身上。厉鬼们惧怕那顾金光,被黄符烫得惨叫起来,身形顿时缩水了大半。
手里的符完了,小姑娘又抓了一把空白符纸,也不用朱砂,抓起一只小黑管朱红色口红,就地画起了符。
此时,那六只鬼收了大创,却还有力气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