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净修养半月有余第一次进刑署，不过这回不是查案子，而是作为疑犯接受调查。

事发之日，蒲净刚收到晏清嘉的回信，信中称他与大哥一切安好，山鉴被调到大理寺工作，自己在幽篁寨继续做师父，最初那批弟子近来越发成气候。最后，晏清嘉用几乎学问研究般的口气，严肃地询问蒲净，自己是否应该娶姬淑为妻。

蒲净去驿站给晏清嘉寄信，首先鼓励晏清嘉遵从本心，潜台词为：又不是我娶老婆干嘛征求我的意见；而后交待自己一切安好，但祝融今日心疾发作，请转告祝家人，问问往年如何医治。

对于自己的事，蒲净素来报喜不报忧，被狐妖刺杀受伤以及熔岩石的事儿，他对晏清嘉只字未提。

选了灵雀送信和贝壳邮筒，刚将信寄出去，背后哗啦啦的脚步声响起。商雨辰带领一众法师一脸不解地站在他面前，胸前星玉髓熠熠生辉：“你也会逛窑子？”

蒲净愣了愣，商雨辰雷厉风行地大手一挥，“拿下。”

蒲净见着一众法师涌上来给自己扣上锁链，面露不解：“不知商将军为何捉我？”

商雨辰神情复杂：“董郎苑的俊阳死了，你是疑犯，走吧。”

“俊阳死了？”蒲净悚然。

商雨辰道：“刚派人去董郎苑问过，昨夜俊阳不在苑中，有人看见你把他带出去过夜。第二天早晨，他就死了。”

蒲净凝眉，“我请他出去喝酒散步罢了。”

商雨辰道：“莫要与我解释，此案由霍卿负责，有什么辩词你跟他说。”

蒲净被商雨辰押着往前走，轻声叹息：“商将军，虽然你不愿听解释，但有件事，或许你会想知道。”

商雨辰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蒲净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贺咸。”

商雨辰怔了怔，侧过脸来。

蒲净轻声道：“靠的近一些，别让他们听到。”说罢用眼神示意周围的法师。

霍卿刚从董郎苑收集证词回来，路过水晶宫，阳光之下，玲珑剔透的宫身被折射出琉璃般的幻彩。

“议会成立之初，百名水系神徒共同凝筑成这座水晶宫，为官员办公所用。霍卿，廖华，柳焕煜，你们可知为何先祖执意要将它建成透明的？”

霍卿抬起头，恍惚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风华正茂，在水晶宫折射的光辉下，那人也在发光。

“我们的权利，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诸般政务需公开透明，因为百姓选择了我们，我们有义务让他们知道事务的真相。”

霍卿侧过脸，见廖华在他身边弯着笑眼，看着还有几分稚气：“不错，身为侦查官，就应为百姓、为民主！在我心中，沁灵的职官都当像连执官一般心怀百姓，像您与您的先祖一般。”

廖华是他们三人中性子最活泼的，霍卿和柳焕煜都只是微微点头。虽然霍卿面上未表现出什么，可光辉下那个风华正茂的身影，就是他心中的明主。

史载中，水系魔法的创始者连熙和是位民族英雄，为抗击赤奴，拯救沛龙族，苦心研究水系魔法，还曾遭到火系魔法创始人的俘虏。那么连熙和的后裔，也当是如此了不起的人。

他笑了笑，光辉中的人全部化为幻影。水晶宫还是那个光辉的水晶宫，金陵广场还是那个繁忙的金陵广场。

放眼望去，金陵广场上冰雕耸立，被拥在最中间最高那位是连熙和，而他的后裔连峥也在其中。

金陵广场与街道交汇之处，立着一块木质公榜。这块公榜是个让霍卿头疼的东西，几乎所有的狐文信都是在这块公榜上找到的——除了蒲净遇刺那回，狐尾镖直接插在背上。

霍卿将目光略移，忽然瞥见一抹火红的衣影。祝融懒洋洋地杵在广场上，一边踢石子一边踱来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