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隐而避世,何为?创世之战,神力大损,修养之,借巫者传言。——《神启录》617.01
到了。
眼前的建筑不似通常的房屋那般多以白灰黑调为主,反而大片使用一种奇怪的深红色,非要形容的话,倒是有些像混杂了铁锈的血一般,但不知何故,竟显得庄严而肃穆。
还未等靠近,便能听得见里面的吟诵声了。
“往这儿走。”乐人向两人示意道。
“看来你对这儿还挺熟的啊。”渊无桥随口道,“你是常来么?”
乐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来得也不是很频繁,也就两三个休息日一次的样子,毕竟太远了不方便。不过我就算不来这儿,也会去区里附属神殿的,那儿虽然小了些,但主要的构造是和这里一样的,一来二去,自然也就熟了。”故人
听乐人说完,渊无桥露出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转而扭头对黎明说道:“你呢?你也常去神殿吗?”
“‘神言:顺吾者,必得幸。’”乐人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引了一句《神启录》的话来,脸上则依然挂着模式化的微笑。
渊无桥的笑容更加地深了,只听他戏谑道:“别拿这些玩意儿搪塞我,来点别的。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
一旁的乐人闻言心中一惊,突然猛地提高了音量:“快看!拐过前面那个路口就是了!”
听罢,黎明咽下了要说的话,眉头轻皱,心跳跟着乱无章法地猛跳起来。
是因为毅......吧?
三人约定好一般再也没开口,只是各怀心事地慢慢走着。但几十步的路实在太短,转眼,已经无路可走了。
面前的大门刻着绮丽繁复的花纹,细看下来,能在花纹的最下面分辨出一个人的图式:这个“人”的背紧贴在大门与地面的交界处,头与四肢却挣扎般向上抬起。无疑,这扇门讲述的便是那个《神启录》里有名的故事了——创世之战中,奸人取得了神的信任,但就在神将最重要的任务托付给他时,他却背叛了神,使得神受到重创,险些输掉创世之战。因此,在新世界建立后,奸人堕入了无穷的痛苦中,作为最大的罪人承受神的惩罚。
而这也暗示着门后屋子的职责——接收罪人,施以惩戒。也毫无疑问的成为所有不足百年归无的人的去处。
因为,神不喜,所以便是罪人。
黎明伸手推了推门,却推不开丝毫。
如果不是顾忌场合的缘故,黎明现在已经该找家伙撞门了。
正当黎明掂量这种操作的可能性的时候,渊无桥开口了:“这里要在今天的布道结束后才会开放,先去大厅坐着等等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黎明问道,声音平稳而沉静,仿佛此事只是闲来无事的闲聊话题,至于心中的情绪到底如何,则是分毫没有显露。
“哦?难道不是你们孤陋寡闻吗?”渊无桥挑了挑眉,反问道。
话音刚落,门突然开了。
黎明刹那间愣住了。
“这里要在今天的布道结束后才会开放,诸位若是无事,不妨随我去大厅,最后一场布道马上要开始了。”开门的人身着黑色长袍,袍上绣以暗色纹饰,其风格手法倒与门上的刻纹类似。显然,他是巫者无疑。
只是......为何他的头发变成了白色?前两次不是......
是他吗?还是不是?黎明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巫者说完那句话后,便好像没看见他们一般,自顾自地向大厅走去。
门内又走出两个“助”,只见他们带着虔诚的神情关了门,这便随着巫者走了。
助与巫者不同。巫者从出世起便被选定为巫者加以培养,没有姓名,只以“巫者”相称;而助则是在20岁后由巫者选拔而出,并不需抛弃自己姓名,甚至于在一定年岁后,助可以从事别的职业。也正是因此,助更为自由,地位也要比巫者低些。
至于巫者,地位也并不是全然相同:黑发的自然比白发的低等些,小神殿的也比大神殿的略低些。巫者的职责主要是布道,或者说是将神的旨意传给众人,此外也兼管着归无仪式,得名仪式等事项。
“不走吗?”乐人困惑地看向僵立的黎明。
渊无桥向前走了几步,听到这话,他又回头喊了句:“快来啊,有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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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乃创世者,不朽者,循其道者受奖,背其信者得罚......”
黎明看起来很不耐烦。
布道厅的人很多,他们到的时候,只有后面几排还留有位置,因此他们便坐得离布道台上的巫者很远,但饶是如此,巫者的声音仍然能徐徐传来,惹得几人欢喜几人忧。
渊无桥看起来同样有些坐不住了,他歪头同身旁的黎明咬起了耳朵:“你不觉得很无聊吗?我们要不要搞点有意思的?”
黎明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嘘。”乐人不满地冲他们皱眉,转而又聚精会神地听起了布道。
渊黎明拿起面前桌子上的《神启录》小册子,挑眉一笑。
三秒后,大厅的后方开始下雪。
呃,飘碎纸屑。
“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快住手!”乐人压着声音冲渊无桥惊呼道。
然而当事人只是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嫌事儿还不够大似的,嘴里胡乱冲着空中乱飞的纸屑吹气。
他们身处的这个布道厅,正是严格遵循神殿的传统布局设计的——圆形大厅象征神的仁厚之心,八方设窗以喻神通无所不在。又好巧不巧的,今天的风格外的大,已经不止是叶动红旗展的级别了。
纸屑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渊无桥不再吹气助力,而是专心捧腹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眼角笑出的眼泪让黎明看,“看,快看我!”
布道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大厅里的几百道目光齐齐投向这三人的方向。
正当乐人拼命把自己的脸埋起来的时候,黎明失笑了半秒,又马上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正经模样,同那些看向自己的眼睛大眼瞪小眼,好像在无声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为什么都往这儿看?”
整个大厅的人就这样僵持了半分钟,最后巫者猛然清醒过来,将一小片吹到脸上的纸屑拿下来,高声道:“放肆!是谁在不敬神明?”说着,便阔步向事发地点走去。
巫者走过的地方开始传出窃窃私语。
“......巫者生气了......”
“......坏了坏了......”
“这下肯定要惹怒神了......”
“......神不会惩罚我们吧?”
巫者好像并没有听见那些话一般,只是高声重复着:“是谁?是谁不敬神明?”
“是我,有问题吗?”渊无桥似乎是被巫者的啰里啰嗦搞得烦了,终于懒洋洋的站了起来,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找我有事儿吗?”
此时巫者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刚巧能看清站起来的“不敬神明”的脸。
巫者脚下陡然一踉跄。
“怎么了?小心别摔着哎。”渊无桥“好心”提醒道。
时间突然静止了三秒。
巫者终于不再继续向前走了,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下次勿要再做出这种不敬的事了。”
大厅的人纷纷捣蒜似的点头。
“如果我非要呢?”渊无桥满不在乎地回了句,似乎只是有人跟他说“下次不要再吃茄子了。”一般。
时间突然又静止了......十多秒吧。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人一定玩儿完了的时候,听见了怀疑耳朵的一句话——
“那便随你吧。”
转头看巫者,他的嘴巴闭得紧紧的,似乎刚刚听到的话只是众人的错觉。
半分钟后,巫者又开始没事儿般的布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