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无能,没有将差事办好,请大人责罚!”
京畿道,神武府。
在大雪纷飞下,夏睿面露羞愧,朝匆匆赶来的刘谌作揖行礼,这一幕叫随行的宗织、昌封、李斌、孙贲、徐彬、董衡、韩城、曹京等一众勋贵子弟看后,无不皱眉看向了远处仍在对峙的北虏使团。
他们的脸上露出各异神色,不过那透着的厌恶是不加掩饰的,尤其是曹京,作为已故护国公曹隐嫡长孙,对北虏除了滔天恨意外再无其他。
这与勋国公李进嫡长孙李斌,内心深处无比憎恨西川是一样的。
“你做的很好,何来无能一说啊?”
而在此等态势下,刘谌翻身下马,笑着朝夏睿走来,“不就是北虏使团的人,想要试探嘛,他们想试探,那就叫他们试探。”
“我等是干什么的?不就是陪他们对弈的嘛。”
“要是这帮家伙,一个个都老实听话的话,那要我等还何用?睿王得知此事后,对你是盛赞不已。”
听刘谌这样讲,夏睿的内心才平复不少。
对沮渠安忠他们的做派与试探,夏睿是不在意的,毕竟是敌国使团,做任何事情都是不奇怪的。
可夏睿却担心自己哪里没有做好,导致本国利益受损了,尤其是本国威仪与脸面,那他就是死也无法弥补。
难怪天子叫睿王挂帅啊。
看到夏睿的反应,刘谌这心里生出感慨,有睿王徽在,那么在中枢有司观政的这帮新人,一个个都能安排到各处去。
相较于在中枢有司观政历练,这哪里有跟对外往来历练要来的真切啊。
毕竟来大虞的北虏、西川两国使团,那都是憋着一肚子坏水来的。
叫这帮新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去从事对应差事,这可比在有司誊抄公函,熟悉政务要来劲儿多了。
“去,把上林骑替换下来。”
在轻拍夏睿手臂后,刘谌转身对宗织一行道:“他们不是想看大虞是怎样处置的吗?先跟他们比比谁更有耐性!!”
“是!!”
宗织一行无不抱拳喝道。
“大人……”
见到此幕的夏睿,不免有些担心。
“走,先烤烤火。”
可他的话还没讲完,刘谌就笑着抓住夏睿朝一处走去了,带来的队伍中,已有人升起了火。
而夏睿呢。
被刘谌拉着走时,不时还回首看去,他怕过来的南军将士,尤其是那般勋贵子弟,真跟沮渠安忠领的人发生冲突。
真要这样的话,那先前所做种种就都白费了。
还是要多历练啊。
余光看到这些的刘谌,心里生出唏嘘,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双方定性呢,谁要是先定不住心性,那谁就落了下风。
不过转念想来,夏睿才多大啊,此前一直在读书进修,跻身仕途才多长时间,有些事啊,没有经历,又何谈改变?
也是想到这里,让刘谌想到他与夏睿一般大时,他在干什么?真要叫那时的他,去经历眼下夏睿经历的这些,或许做的还不如夏睿呢。
“都把刀收好了,别叫人觉得咱人多欺负他们!!”
宗织冷冷的声音响起,叫沮渠安忠一行的表情变了。
沮渠安忠怎样都没有想到,虞廷得知这样的事,居然会是这样一种态度,赶来的人更多了。
关键是为首的那帮将校,一个个看起来是那么年轻,年轻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在他们的眼神中,沮渠安忠看到了战意。
沮渠安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就是战意!!
似乎他要敢说任何不利于南虞的话,眼前这帮年轻的将校,就敢抽刀子跟他们大战一场!!!
而在此等态势下,沮渠安忠还发现了一点,这帮年轻将校的身份似不简单,他们身上的贵气不加遮掩。
这很快让沮渠安忠猜到他们的身份。
难道是南虞勋贵的子弟?!
这个想法出现后,沮渠安忠的内心不平静了,这不可能吧,南虞皇帝才多大啊,居然已笼络住勋贵群体了?
“你看那人的眼神,明显是心里生出忌惮了。”
彼时在烤火的刘谌,对心有不安的夏睿说道:“那个叫沮渠安忠的人,一看就是个很聪明的人,仅是通过一些观察,就能察觉到一些异样。”
“这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其实说到底,还是人与人的交流,只不过跟别的不一样,这交流啊,是带着国朝意志与利益的。”
“所以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要有临危不乱的心态才行,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事先在心里反复权衡才行。”
听到刘谌讲的这些,夏睿的眼神变了。
被刘谌这样一提醒,夏睿明显察觉到沮渠安忠的细微变化。
“来,喝些酒,暖暖身。”
刘谌笑着取下银制小壶,递到夏睿跟前道:“这雪下的真不是时候。”
“下官不胜酒力。”
夏睿见状,欲要起身道。
“哎,坐下聊。”
见夏睿如此,刘谌说道:“现在,在此处最大的是你,而非本官,你我要配合下,给北虏他们营造一种氛围。”
屁股抬起的夏睿,听到刘谌这样讲,坐了下来。
不过夏睿却带有疑惑的看向刘谌。
“什么氛围呢?”
在夏睿的注视下,刘谌拧开银制小壶,笑道:“那就是北虏他们想跟本官谈,要先过了你这关才行。”
“那么该如何过呢?”
“就是叫他们低头!!”
“在这件事下,你是占理的,他是失理的,所以你无需有什么担心的,来,喝口酒暖暖身,进了官场,不会喝酒可不行。”
说着,刘谌将银制小壶递给夏睿。
“是。”
夏睿伸手接过,可此刻的夏睿,心思却全在刘谌讲的那些话上,他在思考,他在消化。
见夏睿如此,刘谌转身拿起另一银制小壶,在拧开后小口的喝着,不过刘谌的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咳咳~”
喝了口酒的夏睿,猛烈咳嗽起来。
“小口喝,这酒啊要细品才行。”
见夏睿如此,刘谌笑道:“就跟茶一样,百般滋味在品,而不在饮。”
“辣!”
夏睿说道。
“哈哈!”
刘谌忍不住大笑起来。
殊不知在大笑之余,刘谌的余光有意无意的瞥向前方,当看到与南军对峙的北虏使团,一些人开始有所动时,刘谌的笑声更大了。
“大人,您是在吸引北虏的注意?”
夏睿拿着银制小壶,讲出心中所疑。
“瞧出来了?”
刘谌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对夏睿道:“不错,本官就是在吸引北虏的主意,本官要叫他们知道本官在,不过,这些话,你不该讲出来的,心里想的,不一定都要讲出来,来,喝酒。”
说着,刘谌举起酒壶,对夏睿虚碰一下,便喝了一小口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