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过后,归于平静。
雪比先前下的小些了,可虞都内外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寒风不时袭来,让人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王爷,被抓的那些人,应当如何处置?”
皇城,宗正寺。
正堂内。
坐着的礼部尚书熊严微微低首,对坐于主位的楚徽说道:“在迎两国使团进都期间,居然敢扰乱秩序,冲撞两国使团,不管是出于何等目的,那都有损我朝国威,这必须要拿出惩治措施才行。”
楚徽表面没有变化,心里却暗叹一声。
接待两国使团,这麻烦事,琐碎事是真多啊。
“姑父,兵马司这边都审了没?”
楚徽收敛心神,看了眼熊严后,随即对刘谌询问道。
“回殿下,都审了。”
刘谌向前探探身,说道:“就是心中气不愤,对北虏跟西川有厌,所以才在两国使团进都期间,讲出那等不合时宜的话,做了些比较过分的举止,臣以为关几日就行。”
“那就……”
“刘大人!”
可楚徽的话还没讲完,熊严就皱眉质问,“那是比较过分吗?简直是太国恶劣了,他们竟然敢拿污秽之物,去砸……”
讲到这里时,熊严实在是讲不出口了。
而黄琨、尹玉他们听后,一个个嘴角抽动起来,显然是想起了那日发生的事。
还别说,他们心里挺解气的。
两国使团出访大虞,那可不是大虞求着你们来的,是你们上赶着来的,一个个从神武府赶赴虞都期间,趾高气昂的那股子劲儿摆给谁看的?!
惯的毛病!!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两国使团的大使、副使,甚至一些随员,之所以是那等做派,多半是得了北虏公主、西川皇子的暗中授意,故而才会做那些举止。
尤其是进虞都后,一些人有说有笑的,对沿途是指指点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打进了虞都一样。
“熊大人何须动怒呢?”
刘谌撩撩袍袖,笑着对熊严说道:“这么一件小事,您又何必如此揪着不放呢?再说了,两国使团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恰是没说什么,所以才要有态度才行!”
熊严皱眉看向刘谌说道。
其实在熊严的心里,非但没觉得他们做错了,相反却觉得很解气,但那是个人,眼下要对的是国事,而他还是礼部尚书,奉旨协办外事接待,如果现在不处置,在之后被两国使团揪住不放,这就不是在救他们,而是在害他们!
“那本王的态度就是关几日放了!”
楚徽此刻开口道:“姑父,兵马司出一份审讯卷宗,提及他们的家中,有在北疆、西凉戍边的,气不愤两国使团中一些人趾高气昂的态度,所以才这样做的。”
“两国使团最好一直别说什么,真要是事后拿此事做文章,就把这审讯卷宗拿给他们看!”
“是。”
刘谌当即作揖应道。
见楚徽这样说,熊严也不好再说别的。
至少此事得到了解决。
“殿下,臣这边有件事。”
见气氛有些变化,鸿胪卿尹玉起身道:“自西川使团进驻鸿胪寺会馆后,其大使就多次提出,有要事想给殿下言明,臣都按制进行了回复,有什么事可以先跟臣言明,到时会向殿下禀明。”
“但每次该国大使都拒绝了,直言要见到殿下您才肯说,而在今日,该国大使更是派人给臣送来消息,说其国九皇子想见见殿下您。”
“究竟是什么事,竟叫西川使团如此?”
楚徽听后,眉头微蹙道:“底下的人,可曾打探到什么?”
“没有?”
尹玉摇摇头道:“西川也好,北虏也罢,两国使团在进驻会馆后,没有任何有异常的举止。”
“殿下,此事恐有蹊跷啊。”
刘谌开口道:“只怕这一切都是那西川九皇子有意做的,其目的恐是想叫北虏这边看到些什么。”
“殿下,此事老臣代您去一趟?”
听到这话的黄琨,看向楚徽说道:“毕竟从两国使团进驻虞都后,朝野间关注此事的人可不少,即便真有什么,也不至于让殿下太过被动。”
“臣觉得国舅之言不错。”
熊严想了想,向楚徽作揖道:“两国使团在来神武府途中,在驻神武府期间,是各种小动作不断,尤其是西川使团这边,可今下进驻虞都了,一个个却消停下来了,甚至还遵守我朝规矩,这在臣看来反倒不太正常。”
熊严的性格是谨慎的,对于职权范围内的事,只要经过他的手,势必要思索前因后果是怎样的。
眼下牵扯到了国事,对任何一件事,哪怕是再小的,熊严都必须要反复衡量,继而讲出自己的想法与看法。
“恰是他们消停了,本王更要去领教一二。”
听完几人的回答,楚徽沉吟刹那,开口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对我朝来讲,是进一步探明他们所想,这才是关键所在。”
“从进驻虞都到现在,除了最初递交了国书,以此表明他们的来意外,到今下却没有任何举措。”
“哪怕御前没有传来任何旨意,北虏和西川两国使团呢,却也没有说什么,诸位就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会不奇怪呢。
熊严、刘谌、黄琨、罗织、尹玉几人相视一眼,这心里默契的生出想法,这跟他们想的出入很大。
“姐夫,辛苦你一趟。”
见众人不言,楚徽撩袍道:“就说今夜,本王会在鸿胪寺会馆设宴,以此来接待川国九皇子。”
“是。”
尹玉作揖应道。
别看尹玉是楚徽姐夫,但在很多时候,尹玉的态度却是恭敬的,这一切都源自于在大兴殿的那位。
以皇亲国戚的身份,在中枢署理对应职权,这在此前是从没有过的事,也就是今上登基了才有了。
即便是到现在,明里暗里盯着他们的,那还是不在少数,对于尹玉来讲,把份内事做好是关键所在。
罗织这闷葫芦,是领光禄寺不假,但他却很少掺和朝中事务,他那姑父刘谌,是掺和不少事,但人尚的是武安长公主,而他呢,是三人中徘徊的,反倒是他,成了比较好突破的了。
这人啊,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喜欢拿软柿子捏。
对尹玉来说,他能叫人随意拿捏了?
所以尹玉要做的事,一方面承办好天子明确的各项差事,一方面跟小他很多的小舅子打好关系,然后才是刘谌、罗织他们,这个前后顺序是不能错的,只有这样,他在朝的根基才能一点点牢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