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被一层一层拆开,黄色的脓水伴随血丝流下,伤口进了雨水迟迟没有愈合。
“我要割掉腐肉。”医生说。
陆北点点头:“我能看着割吗?”
“你喜欢就看呗,谁能不让你看?”
张开嘴的伤口粉嫩,刀口处的血肉发白。医生取出手术刀,用酒精泡了下,而后取出来割肉,对方下刀时停滞片刻,看见陆北瞪大眼睛盯着,走出去叫来两名战士。
陆北被人摁住,锋利的刀片将伤口处的息肉割掉,看见自己的肉被割掉,陆北疼的涨红脸,青筋暴起。痛归痛,三刀下去,陆北已经疼晕过去。
第七刀的时候,陆北又疼醒了。
“按住我,按住我~~~”
陆北求着身旁两名战士按住他,好汉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不然千年史书,能处之泰然接受割肉的人不会寥寥无几。
手术过后,伤口撒了些磺胺粉,陆北浑身大汗及‘大汉’。看见些许粉末洒在伤口上,陆北想告诉医生,这点用量低于标准,不符合救护原则,容易感染发炎。
还没等他开口就被两名战士给抬走,外面还有十几名战士等待手术。
原则上不行,但原则在这里不管用。
他被安置在靠近房门口的床铺,床上放着他一些私人物品,包括那柄缴获的佐官西洋刀,一群伤员正在观赏这柄刀。除了床铺外,陆北还分配到两根树杈子,握手处被磨包浆了,不知道撑起多少位战士的身体。
“这刀谁的?”
一名伤员拔出刀刃,上面有几个豁口卷刃,那是陆北用来砍人留下的,砍脑袋。
他故作云淡风轻,尽量保持一位血战归来的铁血战士神态,这关乎某种骄傲。陆北肯定这种骄傲,谁都想炫耀自己的战利品,证明自己在战场上如何骁勇善战,这是一名战士的本性。
去TMD的因为杀人感到的无助和内疚感,国人对待突突鬼子没有任何负罪感,有的只有嫌弃没杀够。该反思的不是他们,占领整个东北的日寇从未感到过羞耻和内疚,陆北永远不会有负罪感,唯一的负罪感可能是击发枪膛,发现是一枚臭蛋。
“我的。”
年轻的伤员看向陆北,仔细打量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这不是日本兵的军刀,得是一个大官,号令上千人的那种大官。”
“军长的刀?”
“那得是将军,我以前跟李杜将军打过仗,他也有这样一把刀,但比这把刀漂亮。后来在依兰打散,我就没看见过了。”
另一名脖子绑着绷带的伤员说:“你们不行,我听说绥棱那边有马占山的队伍,他们还在打。”
“真的吗?”
“听说是。”
被冷落的陆北有些无所事事,于是便躺在炕上,听伤员们侃大天。东北人说话聊天极有意思,比相声还好听,或许听伤员们侃大天,这一个很不错的打发时间事情。
几名第六军的伤员认识出陆北,挥手问好,他们都有点没力气起身打招呼。
几名伤员聊着聊着,陆北卧在炕上听他们扯犊子,那真是扯犊子。比如说百万国军已经打到锦州,要不就是伪满皇帝喜欢兔爷,对方生不出儿子,裕仁准备送他一个儿子,亲儿子。
陆北笑着说:“他真生不出儿子。”
“多新鲜,不然老婆跑了一个?”脖子绑着绷带的伤员说。
“哎,这刀是你的?”
“嗯呐。”
“哪儿来的?”
陆北此刻心情十分愉悦:“缴获的,上面有字。”
“他是我们第六军的陆北团长。”认识的伤员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