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快过,招岚和徐盈终于找到玄济院北一侧的膳食堂,进去发现饭食几乎被打光,两人就了点残羹剩饭打发肚子后,走在枫林夹道的小径上,看着红日西沉,不免生出些感慨。
“招岚,其实我做梦也没想过,我真的能上玄济山修仙,本以为能死在半道上,就是大幸了。”徐盈双目深远。
招岚早在酒楼听过她和她长姐之间的恩怨,便也不多问,只道:“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命,你得好好珍惜。”
徐盈点头,又问:“招岚,你为何要来玄济修仙呢?”
“呃……因为我想成仙,我无父无母,凡间了无牵挂。”招岚早想好这套解释,以免他人问起,不知如何作答。
“那你……”徐盈听她无父无母,生出怜惜,自己虽被长姐三番迫害,但去世的娘亲和现在的奶娘对她一直疼爱。
她想安慰招岚,却不知怎样开口,不过看招岚脸上,毫无提及无父无母时应有的失落。
“徐盈,你看前面是不是季九泽啊?”招岚突然看到,前方那条岔路口上,多了两个人影,一个着白衣,一个着粉衣。
季九泽从入山起就不多话,但就相貌气质,便让人过目不忘,徐盈自然认得。
“是啊,他旁边应该是陈玉瑗吧?”徐盈道。
“你说这陈玉瑗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招岚看两人走路时靠得颇近,陈玉瑗时不时仰头对着季九泽笑。
“或许是青梅竹马……恋人……”徐盈越猜测,心里越生出烦躁来,“唉,那天听月老一番话我才知,原来神仙也是要婚配的,还是月老亲自许配,你说,咱们到时会许给谁呢?”
招岚没有在意徐盈的话,看着季九泽对一旁的陈玉瑗脖子都不弯一下,道:“管他呢,先修仙成功再说……徐盈,我想上去逗逗季九泽。”
“逗?”徐盈不解。
招岚冲她眨眨眼,快步走到季九泽身后,突然跳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你是季九泽吧?”
招岚用的是她在酒楼与新来伙计问候的常用方式。
季九泽明显不是她心中如伙计一样的人,止步,转头,脸上带着不解,轻皱眉头,看着她。
“你有规矩吗?堂堂周流国四皇子是你用这样下流方式问候的吗?”陈玉瑗也转身,脸上愠气颇显。
“何事?”季九泽不咸不淡开口。
招岚呵呵笑了,道:“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是来感谢你的。”
“哦,那好。”季九泽说罢,转身继续走路。
招岚跑到他侧一旁,忙说:“我还没感谢你呢,干嘛‘那好’啊?季公子,既然你救我一命,我理当报你大恩大德啊,这样,你有没有什么想让我帮你的?只要不违逆常理道德,我都帮!”
“没有。”季九泽回答得干脆,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
陈玉瑗拽着季九泽的衣袖,一副娇柔语气:“哼,我九泽哥帮的人多了,缺你一个报恩的?少自作多情。”
招岚呵呵笑道:“你哥帮人多不计较,但普天之下,能如此帮我的人少啊,所以有一个我就要好好感谢一个。”
招岚与陈玉瑗两人一左一右走在季九泽两侧,唇枪舌战,季九泽面不改色,闷声不语。
“呦,这不是九泽吗?”张慨达突然迎面过来,身边跟着蒋易游,两人胳膊肘下都夹着一套青灰色绢布衣。
张慨达看季九泽左右两边美女相伴,于是调侃道:“九泽哥真是到哪都躲不了桃花啊——”
招岚不理会,只看着他胳膊间夹着的衣服,道:“这就是我们的弟子衫?”
张慨达点点头,将弟子衫抽出来,抖展在招岚面前:“这衫素了点,料子倒还软和……不过都上山了,穿什么都一样。”
招岚心中觉得甚是满意,她在人间,向来只穿两件衣服,一件是她自苏醒后一直穿的红衣,百年来只要不在做活,她都穿这件。
第二件就是酒楼打杂时穿的麻衣,扎皮肤,但结实。
方才张慨达在她面前展开弟子衫的一刻,那衫在空中伴着落日余晖仿佛撒下一捧青沙,柔展有度,一看就比粗布衣裳不知好多少,她只觉得自己待在玄济山中,无比幸运。
张慨达看着面前肤如凝脂的女子,穿一身旧红衣,却也映得面色红润,身形窈窕,便不由得想象起她着弟子衫的模样。
虽是素雅,但一定别有风致。
招岚看着他笑笑:“慨达兄干嘛这样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
张慨达刚才的目光她其实见过很多,酒楼里常有男人们会因为一位江湖美女客而瞩目良久。
张慨达愣一下,忙收起目光和衣服。
季九泽此时才有空插嘴:“慨达兄,那我先过去领衣服。”
张慨达点头道:“好,等会见。”
陈玉瑗拉着季九泽衣角跟了上去,一旁沉默许久的徐盈突然道:“招岚,咱也没领呢。”言下之意,仿佛在请求招岚领衣的允许。
招岚点头,与张慨达道了别,和徐盈两人跟上季九泽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