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意思,王爷可看明白了?\"
\"意思是写得很明白,可……最好能有机会直接面谈。\"
\"是,圣母皇太后还让奴才带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奕会意:\"我即刻赴行在叩谒梓宫,你先回去,让两位太后\'放心\'。\"
荣禄日夜兼程赶回行宫,却正是宫门下钥的时候,被当值侍卫拦了下来,已经升为步军副统领的志端走过来喝道:\"干什么!\"
侍卫答:\"宫门下钥了,他误了进来的时辰。\"
志端摸出一块腰牌:\"你看清楚了,他是替谁在办事。\"
侍卫因志端是\"肃党\"一派,景寿又兼顾命大臣,所以轻易不敢得罪,只得越规放荣禄进来,荣禄默契地冲志端点了点头。
幼主成服,颁布上谕之日,懿贵妃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圣母皇太后,东太后体恤让其搬到了烟波致爽殿的西暖阁居住。久而久之,大家在背后都习惯用\"西边\"称呼她。
荣禄甫一进院子,就看见一身缟素的西太后站在廊下等他,彼此碍着规矩,只是远远地看了对方一眼。西太后看他一脸志得意满,明白他此行任务圆满完成,于是努努嘴,示意有肃顺的眼线在此,荣禄便立刻转身,可又忽然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二十七岁的年轻太后,实在不能不令人感慨。如此青春年华,大好时光,眼看就要在漫长寂寥的深宫岁月中慢慢消耗,直到生命终止。这些日子,荣禄与醇王福晋为掩人耳目,不得不轮流进宫,他更与醇王成了莫逆之交。醇王夫妇只当荣禄投靠,是为挣一个好前程,殊不知那年漫天风雪,冰雪琉璃,西太后一颗落寞芳心正靠着他这许微光在冰冷的宫墙内苦苦支撑……
奕启程奔赴行在当日,文馨与同善依依惜别:\"怎么走得那么急?\"
\"没办法,阿玛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别担心,我此次赴行在就是为护送梓宫,等把大行皇帝的梓宫安全送达,我立刻快马加鞭,赶来见你。\"
文馨低头想了想说:\"国丧期间,不得张宴,我们的事,看来得拖上一拖了。\"
\"哦,有人想嫁了?\"
文馨恼羞成怒地打了他一拳:\"叫你胡说,谁想嫁了。\"
同善顺势将文馨搂进怀中:\"你别恼我,是我想娶,是我急了。可惜,皇上走得真不是时候。\"
\"又胡说,哪有嫌皇上驾崩不是时候的?你这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嘴,真该用绣花针缝起来。\"
同善掏出珐琅金表,默默打开道:\"我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还好有它,让我可以睹物思人,一解相思。\"
\"你知道吗?有种西洋摄魂机,说是能把人的小像照下来,改明儿我也去弄一张,把自己印在这里面送给你。\"
\"那我一定天天带着,用心暖着。\"同善说到一半,突感一阵头晕目眩。
文馨见状微愕,担心地说道:\"怎么啦?\"
\"哦,没什么,好奇怪,自从破庙回来以后,我总是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头晕眼花,脑子里总是冒出一些打打杀杀的人,可那些人又不像是中国人。\"
\"是洋鬼子?\"
\"也不是。披头散发,包着头巾……\"
\"长毛?\"
\"什么?\"
文馨很肯定地说道:\"好像谁跟我说过长毛都那样,不剃发,头发乱糟糟的,用个头巾包着。不过,我自己倒没见过,也是道听途说。你既然没出过外省,应该也没见过长毛,该不是你做梦吧?\"
同善有些恍惚:\"可怎么总是做同一个梦呢?\"
\"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不用。\"同善回过神来,\"没事,我这会又不晕了。文馨,明天早上我就走了,你千万别来送我。\"
\"为什么?\"
\"你一来,我就走不了了。\"
\"护送梓宫,能有多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绵绵深情,如潺潺流水自彼此的眼底缓缓溢出,徒然将一颗寂寞芳心浸润融化,她眼里便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在这个干燥的季节里恰到好处地温润着彼此……</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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