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乔不禁感慨:\"哎,奴才的好日子算是在咸福宫过完了。\"
\"怎么说?\"符珍不解地看着她,玉乔便将索要火盆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最后不免对安德海和内务府狠狠抱怨了一番。
\"想当年,先帝在时,什么好东西不往我们宫里送,就是要天上的月亮,还有人争着架梯子把它摘下来。\"
\"姑娘说笑了,不过太妃的身份虽然不能同两宫相提并论,但月例银子应该也有不少。\"
玉乔摇摇头:\"大人有所不知,后妃的月例都是中看不中用。按说每月是有好几十两银子进账,鸡鸭鱼肉也撇开另算,可一到逢年过节,再遇上个什么皇上和太后的万寿,依例都该有笔孝敬,这就是不小的开销。还有不知哪个不偿命的定的规矩,太后皇上有赏,受赏的妃嫔还得给颁赏的太监银子。\"
\"给多少?\"
\"没个定数,比方说赏一对荷包,最少四两,大方的得有八两。可我们主子如今的境况,五天一大病,三天一小病,动不动要请太医,谁又敢得罪这些奴才。保不齐在西边那里添油加醋,给你个小鞋穿穿,遭殃的还不是主子。\"
\"真没想到,这天家内眷,却有这么多的不得已。\"
\"听说玫妃和容嫔她们私下里会挑些零绸碎布,做些针线活计,让太监们捎带出宫换点碎银。我们大公主就悄悄对奴才说,真希望能晚点指婚出去。\"
符珍忍不住笑了:\"舍不得娘家?\"
玉乔摇摇头:\"大公主每月那二十两银子贴在丽主儿的分例一起,还能宽裕一些,一旦大公主指婚出去,这银子不是到了夫家头上嘛。\"
\"夫家若是懂事,也该时常孝敬。\"
\"可谁又能想见未来的额驸究竟是个什么性情呢?\"玉乔福了福身子,\"奴才一时感慨,让大人听奴才唠叨了。\"
玉乔朝着寿康宫快步而去,符珍负手立在廊下,脑子里不知不觉浮现出崇惠那对娇憨的酒窝。
玉乔回去复命,崇惠却不领情,把手一甩道:\"不必了,让六叔省着自己用吧!\"
丽贵太妃挣扎着起身:\"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六叔如今执掌内务府印钥,千金的重担都落在他一人肩上,若不一视同仁,怎么驾驭臣下?\"
\"哼,是啊,他如今大权在握,可多少人为此付出了性命;要不是他鼎力支持,西边如何能垂帘听政!都说肃六跋扈,可他当家做主的时候我们还不至于连要个火盆都要不到!\"
\"你……住口!\"丽贵太妃怒道,\"什么肃六?那是逆臣贼子!\"
崇惠把头一偏:\"要看对谁。\"
\"你……\"丽贵太妃气急,又咳嗽了好一阵,崇惠这才停止她的悖逆之言。
玉乔在旁劝道:\"大公主千万消气,将来总有指婚出降的一天,到那时还用看人脸色吗?\"
\"我是可以出去,额娘呢?我在宫中尚且如此,若我不在,他们会怎么对待她?\"
丽贵太妃靠在软垫上说道:\"这不用你担心,好歹有母后皇太后在。\"
\"她要是不在了呢?\"
丽贵太妃一听这话,忍不住又要斥责,这时,却见长寿端了一个烧得极旺的大火盆进来放在中间。
玉萝立刻喜上眉梢:\"还是找恭王管用,内务府那么快就把火盆送来了。\"
长寿又往火盆里添了许多炭:\"姐姐误会了,这不是内务府送来的。\"
崇惠问他:\"那是……皇额娘?\"
长寿对着丽贵太妃母女咧嘴一笑:\"也不是,主子,您再猜猜?\"
崇惠茫然地摇摇头。
\"是符珍大人。\"
崇惠很是诧异:\"怎么是他?\"
玉乔急忙解释:\"是奴才回来的路上见到了符珍大人,奴才一时多嘴,把这事告诉他了。\"
崇惠不声不响,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盆中跳动的火苗。
屋里顿时暖和起来,丽贵太妃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长寿又开始絮叨:\"符珍大人说了,这是当年太宗皇帝赏的云白铜大火盆,传到他这一代,也是有年头了。还说让主子不用放在心上,他不过是拿皇家的东西继续孝敬皇家,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管内务府要东西都得记档,着实麻烦,以后缺什么,只要办得到,只管问他去要。\"
崇惠低头喃喃道:\"哪有这样的道理。\"
丽贵太妃别有深意地说道:\"真是个有心的孩子。\"她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女儿一眼,崇惠却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她此刻内心牵挂的,另有其人。</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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