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珍神情微愕,语气有些生硬:\"你来干什么?\"
崇惠有些心虚地转着眼珠子,长寿插话道:\"哎,符珍大人,怎么说话的?\"
崇惠抬手:\"无妨,我想,符珍大人应该是对我有所误会,以为我是来这里害人的。哼,此时若要杀他,实在轻而易举,只需将他的住所告诉西边不就结了?你看清楚了,我可是一个侍卫都没带在身边。\"
符珍有些过意不去:\"大公主恕罪,我是……有点反应过度了,为了他的事,我也是一直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他一天不离开这里,我一刻不得安心。\"
崇惠点点头,用欣赏的口吻说道:\"不亏是义薄云天,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长寿有些着急地催促:\"主子,宫门要下钥了。\"
\"这就走。\"崇惠看符珍仍旧一脸疑惑,向他解释道,\"不必担心,是长寿在路上看到了他,悄悄跟踪到他这的,除了我,他再没告诉第二个人,这点,你可以相信吧?\"
符珍半信半疑地:\"哦,那大公主与他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提到……\"
\"你绕了半天,是想问有没有揭穿荣寿公主吧?\"
符珍低头不语,崇惠很不甘心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她……就那么好吗?你们人人都为她着想?为她考虑?\"
崇惠把头低下来,靠得与符珍很近,近得足以让符珍闻到她身上的脂粉香气,符珍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说话也有些不自然:\"既然……既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公主,在这个非常时刻,还是不要再继续让同善雪上加霜的好。\"
崇惠抬起头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说了他还能这么安生?笨蛋!\"
崇惠白了符珍一眼,大步向前走去,突然,她停住脚步,回头冲他微微一笑:\"我额娘说,谢谢你家祖传的火盆,断不会忘了你雪中送炭的这份情。\"
符珍这才挺直了身板,抬头注视着崇惠,先帝文宗去世以后,崇惠第一次展露她消失已久的如花笑靥,一如当初在宫中,错将符珍误认为同善,哭笑不得的那刻。想当初,紧张而悸动,害怕而羞涩,各种奇怪的表情在她脸上堆积在一起,让符珍一时忍俊不禁。符珍恍惚了一下,轻叹了口气,推门进屋。
同善一个人坐在床上发愣,北风呼呼地吹在身上也没反应。志端替他把窗户关好,淡淡问:\"大公主怎么来了?\"
\" 哦。\"同善回过神来,\"跟她的小太监无意中看见了我。\"
\"你也太不小心了。\"符珍的语气里透着责备,\"我不是嘱咐过你,不要随便出去。\"
\"我只是想打听一下文馨的消息。\"
\"如果来人不是对你心心念念的大公主呢?\"符珍突然提高了嗓门。
同善有些愣神:\"你……那么激动干嘛?\"
\"我没有。\"符珍一口否认,突然又拉着同善的胳膊问,\"你的身世,她不知道吧?\"
\"我又不傻,犯不着告诉她这个。\"
符珍内心稍安:\"那就好。同善,你的身体既然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是时候送你走了。\"
\"走?\"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坐船去日本,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我们下月就走。\"
同善不语,只是默默从怀中掏出自己那枚珐琅金表,低头沉吟着:\"好,□□本。\"
恭王府内院中,伴着一盏孤灯的文馨,残泪荧然。寻找同善的日子,她越过越灰心,越捱越伤心。肃顺伏诛,已有一月,既打听不到同善尚在人世的音信,也没有他被刑部捉拿的消息。热河回来以后,她一直被软禁在这间卧房内,足不出户,日夜悬心。本想到符珍府上去打探,但就连载澄也同样被控制起来,现在,她真的开始怀疑,父亲之前所说是不是只是缓兵之计?所谓派人暗中寻访,然后送他出国的话都只是暂时哄她的谎言?这样想着,听见门锁响动,庆喜几步踉跄地跑了进来,又惊又喜地喊道:\"大格格!奴才给您道喜了!\"
文馨的一颗心蓦地跳到了嗓子眼,嗖地起身:\"他有消息了?\"
庆喜摇摇头,极其响亮地答道:\"是宫里来人了,两宫皇太后格外恩赏,晋封大格格为固伦公主。\"
这次来传旨的是张文亮,奕心里就顺畅很多,他一向讨厌小安子那副不阴不阳、谄媚巴结的奴才相。好好的一桩喜事,只要从他嘴里念出来,总会听得人大倒胃口。慈安太后对于奕和安德海的过节也略有风闻,因此特意派了张文亮前来宣旨。
\"奉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懿旨,恭亲王之女,聪慧轶群,为文宗显皇帝所钟爱,屡欲抚养宫中。朕冲龄继位,亦蒙皇姐所照料,自应仰体皇考及两宫圣心,着即晋封为荣寿固伦公主,赐乘黄轿,食公主双俸,以示优眷。\"张文亮念完,恭敬地将圣旨双手奉上,\"恭喜王爷、福晋、荣寿公主。\"
孙嬷嬷拿了一张两百两的银票给他,张文亮跪拜叩谢:\"奴才谢王爷、福晋和荣寿公主的赏。哦,对了,太后还嘱咐把乐志轩的西间腾出来,让荣寿公主进宫居住。\"
文馨顾虑重重地说道:\"乐志轩不是荣安公主的处所吗?让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