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样儿还唱戏?”苻行舟十分之狗眼看人低,并发出了有理有据的疑问,状似无意道,“只怕唱的不只旦戏,还有肉戏罢……或者说,后者才比较拿手?”
江白鸦百分谦虚:“没有,都很辣鸡,远远不及将军,还须讨教。”
万年处的苻将军皮笑肉不笑:“好,本将等你来讨教。”
末了还补上一句:“希望你足够硬气,能活着讨教到最后。”
旁听全过程的陈东风感觉自己要厥过去了。
他不想死,真的。
希望将军不要迁怒于他,他何其无辜,何其。
收尸的活他也不想再干了,忒折寿。
最后一丝天光似也要西沉,阴风渐起。
苻行舟瞧了眼天色,对江白鸦道:“算了,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然后大声命令:“善后工作处理好,原地驻扎休息一夜,明日继续前进!”
先前留守没跟去问宿的士兵们纷纷感到意外,但良好的素养使他们并没有发出多余的疑问,全然按照命令行事。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江白鸦拿出水袋又漱了几次口,才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道:“将军,可是前头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所以宁愿全体人员在此吹冷风,也不能去那儿借宿。
——比如正如红颜所说,疫情。
苻行舟瞥他一眼:“你‘任务’完成的挺好,不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么?”
……看来不是回来的晚,是在外头看了会儿戏啊。
江白鸦露出个惊惶的表情,道:“草民脑袋混了未报,将军恕罪——那女子名作红颜,出身孙家村,便是前方那个。听她说那里爆发了瘟疫……”
“行了,道歉说的跟真的一样。”苻行舟打断,精准地一语中的,“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脱了衣服?”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江白鸦沉默。
苻行舟说:“不要跟我说,她是看上了你这瘦骨如柴、走路都喘的身板。”
江白鸦有些憋屈道,“草民认为……大概是为了喂奶?”
苻行舟冷笑:“当着你的面?给你喂?”
江白鸦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是不介意的。”
甚至还有点饿。
苻行舟:“再乱扯,我就让你去给那婴儿当奶娘。”
江白鸦无奈:“草民做不到——好吧,我是真的不知道。将军心里也清楚,她先前虽跳水被救,却早已萌发死志。人要是自己想死了,那是谁也拦不住的,死前大抵也会毫无顾忌地放纵自我。”
斟酌了一下措辞,他继续道:“这女人的行为确实很奇怪,可能是因被村里人卖去青楼,如今村人又全部身亡的缘故,简直成了疯子,反复无常,又出格。”
“无常到脱衣服袭击你?”
“无常到突然脱衣服袭击我。”
着重突然,充分表达了自己的猝不及防、绝无异心,一切都是一场意外。
苻行舟嘲讽似的笑笑,不发表任何意见。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响,是士兵们的暗暗惊呼,想来是红颜的尸体被大家都看到了。
也是,死成那个样子,足够令人震惊。
陈东风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将士们的收尸事宜,苻行舟也缓步走回马车。
江白鸦刚想跟上,忽觉胸口一阵闷痛——紧接着不过几息,那里就变成了十分尖锐的疼痛,仿佛被撕裂一般!
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头发痒,他顿住脚步堪堪稳住身体,情急之下只能摸到前面苻行舟的衣尾,轻轻往后勾。
“苻……”
“将军!”陈东风一阵风似的冲过来,大吼,“那红颜身上不对劲!皮肤都烂光了!”
没有回答,陈东风于是又吼了一声,拔腿冲去前头,转眼就看到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白羽不知何故从后突然拉了拉苻行舟的衣服,他们将军敏感的神经瞬间被触动,猛然回首就想一掌拍去!
……总算最后时刻回过神,及时收手,改拍为抓,五指死死锁住白羽手腕。
惯性作用下,羽公子被拽的前扑,刚好栽在他们将军身上,脑袋撞在肩关。
陈东风看着都替他脑壳疼。
江白鸦却浑然不觉,伸手扒住苻行舟肩膀,脑袋越过肩头,哇啦呕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