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苻行舟到底没混账到男女不分,所以只是遗憾地看了江白鸦从上往下的一马平川一眼,过了不过几息,便道:“罢了,全拿去吧。”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江白鸦惊讶地看着苻行舟, 目光很有些狐疑。
他试探着问道:“就这样,全都给我?”
不需要什么条件?
江白鸦不大相信苻行舟忽然这么善良,这不符合这人一贯以来的作风。
苻行舟挑眉反问:“怎么,不这样,难道你真打算给我也生个小子么。”
于是江白鸦毫无心理压力地准备把所有荔枝都拿走了。
——柚子又多又重,他搬不走;冬枣江白鸦并不喜欢吃,反正看苻行舟挺喜欢,就留给他吧。
这么想着, 江白鸦拿起自己先前的衣裳,准备去隔壁换回来。
转瞬又想到先前换衣时, 隔壁能冷死个人的温度,江白鸦在心中哀叹。
苻行舟却似乎猜到了江白鸦的想法,道:“就在这边吧, 那边不曾烧上火,太冷。”
江白鸦立时停住脚步,转头, 目光警惕。
“……作甚?”
被盯住的感觉让苻行舟心中一窒, 忽然反应过来, 反倒坦荡得很,“放心,我对一把骨头、抱着还嫌硌手的人完全提不出兴趣。”
“……”
轻轻应了一声,江白鸦于是抱着衣服慢吞吞挪回火堆边,将戏衣层层卸下。
红色外披下是赵五娘因贫穷而穿至破败的里衣,里衣下本应还有件雪白水衣——但水衣的作用多为隔绝人身上的汗污,以防弄脏大家共用的戏服,江白鸦却是只有一个人,所以也就没有穿。
好生烘了烘自己的衣服,江白鸦才深吸一口气,迅速脱下那件里衣。
于是,苻行舟猝不及防,就面对了眼前缩得没了脖子的大鸽子的背脊。
虽然很快就再次被亵衣覆盖,但还是能看得清楚。
——并不非常莹白,远不如明矾,但是一种很舒服的肤色,就像是温润的和田软玉,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有两条淡粉色的长印横亘,但并不破坏整体的美感,还增色不少,平白惹人心软。
苻行舟虽然总嫌江白鸦瘦,骨头硌手,但事实上江白鸦的骨架并不十分大,也不凸出,从后看去,只是大致能看到一节一节脊椎骨的轮廓,笔直漂亮;身形虽显得伶仃,却并不形销骨立,更不会像个从小饿到大的难民。
只不过本来裹着衣服活脱脱的一只肥鸽子,剥了蓬松鼓起的皮毛,如今就只剩下这么瘦小的一只,到底反差感巨大,就让人愈发觉得他可怜、瘦小,又无助。
——还是太瘦了,苻行舟心里思忖着,以后还是该多投喂点东西,这样看着心里头怪难受的,太作孽。
正想着,便瞧见眼前那人动作迅疾地弄好了上衣,打算换裤子了。
苻行舟于是移开了视线。
哪怕是同性,但毕竟彼此身份尴尬,还是不要越礼的好。
……只是目光才落在别的地方,心里头又跟有片柔软的羽毛挠似的,忍不住想再去瞥一眼。
苻行舟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制止这个危险的想法,眼珠已经转过去了。
然后无意间瞥见一个东西,就,移不开了。
他瞳孔放大。
在眼前那人腰下,接近尾椎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红色印子。
那地方位置挺尴尬,往下就是要命的地方,非礼勿视,苻行舟本不该看的,但偏偏他看到了。
虽然是巧合。
那红印,像是一粒痣,又有些不同。
——记忆里的那个人,在这个地方,也有一个小小的、凸出的红痣。
苻行舟无意识里憋住了呼吸,身形飘然而去,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江白鸦身边。
他装作不经意地低头,仔细看去——
不是痣。
而是附着着皮肤上,有点类似于刺青的东西。
红案,看轮廓参差不齐,像是一团燃烧的火,观形状,又有点似是一只展翅鸟。
但更直观的感觉是乱,属于四不像范畴。
总之,不是红痣。
苻行舟也说不出心中是极度的失落还是走出“相逢不识的绝望”的庆幸,只知道自己现在内心很是复杂。
还有一个念头——
这次怕是真解释不清了,他想。
确实是解释不清了。
裤子穿到一半的江白鸦已经彻底僵硬了。
作为当事人,他先前当然没有苻行舟那些个心思,只想快点结束,毕竟冷得瑟瑟发抖、还总如芒在背的感觉并不好受。
可是当苻行舟忽然鬼一样出现在身边,还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时,他感觉自己的头发在发麻,双手在失去力气。
裤子都差点掉了。
更恐怖的是,苻行舟还像从来没看过别人屁股一样,直接看呆了。
江白鸦心一横,拿这辈子最快的手速重新捏起裤子,一把往上提到底。
“……”苻行舟后退两步,目光游离,“抱歉。”
还特地强调一句:“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江白鸦赶紧说了句“无事,那我便先告辞了,将军自便”后,拿起那些个荔枝就走,眼看着比上回拿鸡肉饭离开时的速度还要迅疾。
但飞快的动作里,还没忘记揣上他的小包袱。
那里面正是那些苻行舟所赠的胭脂朱粉。
“站住!”这回苻行舟反应更快,直接再次飘至江白鸦身后,一手扣住后者肩膀,边澄清边迅速道,“我没有什么念头,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羽公子你知道你背后腰下有东西吗?”
腰下?
江白鸦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身后的腰下,确实有一颗红色的痣。
但是近一年来那粒痣不知发生了什么,越来越小,现在的形状已经很小,几乎摸不到了。
难道苻行舟连这么小的一粒痣都能看到,还这么感兴趣!?
江白鸦顿觉更不妙了。
这人别不是有什么变态嗜好吧。
想了想,他确认道:“是那个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