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便笑,“他两个学问最好的都这么说,你不若便用了这怜字罢。平常人家起名究竟无甚拘束,能合心意总是好的。”众人又说笑一回,各自散了。
未过几日,皇帝便下了旨意,赐婚晋王与白瑈。大渊旧例,亲王取正妃礼一向隆重,何况此番又是白相独女出嫁,又与旁人不同。皇帝给足了白相面子,特意准了晋王自择婚期。
林渐出永兴门时恰撞见了祝蓍,后者正同几名官员说着什么。他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也不停留,自向元熙坊去了。
走了片刻,祝蓍便跟了上来,方才那些官员已不见了。林渐便向他笑道,“方才究竟是人前,不能同你显得太过熟络。见谅。”
祝蓍忙道,“大人哪里话,我明白的。”
林渐微微点一点头,“方才他们找你,是为了晋王婚期一事么?”
祝蓍应道,“正是。都说先晓得日子,好预备礼呢。”
林渐便道,“这个自然。只不知晋王择了何日?”
祝蓍道,“晋王此番急切得很,只要在二三月里选。我算了一番,倒只有二月初二同三月初三是好的。”
林渐微微笑道,“晋王再怎样,也不能同甘棠元君抢风头,那便只能是上巳那日了。”
祝蓍点点头,“正是那日。幸而今岁上巳同清明不是同一日,不然只怕不吉,这日也不能择了。”
林渐笑道,“其实吉与不吉,原也是人说的。他若不怕忌讳,便不吉也是吉的。若真出什么事,岂非吉也要变成不吉了么。”
祝蓍颇赞同,“正是大人说的这个理。”向林渐又靠的近些,低声道,“听闻那邹氏病得极重,邹况遍寻名医为邹氏诊治,奕京人人皆道邹大人爱女情深,实在令人动容呢。”
林渐晓得他意思,不由冷笑,“爱女情深这种话,拿去哄哄旁人也就罢了。邹氏若是一口气上不来,未至上巳便殁了,那晋王这如意算盘只怕是要白打了。他究竟是为着邹氏,还是为着旁的,明眼人一望即知。”
祝蓍面上露了几分憎恶,“邹况不是好的,晋王自然更好不到哪里去。旁的不说,上回行流那次,若非您相助,还不知要如何。这样心肠,若真……百姓还不定要如何受苦。”
此时已到了该作别时候,林渐看看四下,轻轻“嘘”了一声,“云覆慎言。”
祝蓍忙道,“大人放心,这话也就同您说说罢了。虽则平日同大人往来不能过于密切,但大人是何人品,我同行流心里都明白。若此后大人有要用我时候,只来找我便是。自然,只盼着大人平安顺遂,并无要寻我的时候。”
林渐微微笑道,“我晓得。多谢你。”两下别过,各自去了。
向晚时候林渐换过中衣,唤了小钟备水洗漱,又向小鼓道,“有些渴了。”小鼓应下去了,不一时端了盏子来,林渐啜了一口,奇道,“这是什么?倒不是茶,有股药气,新奇得很。”
小鼓应道,“这是刺五加浆调的温水。大人尝着还好么?”
林渐道,“刺五加?从前倒未听过,不过喝着仿佛倒也适口。难得你留心。”
小鼓笑道,“大人好容易夸我一回,我却不能受呢。这却是陆大人得的,说是先问了顾大夫,才拿来与咱们。顾大夫瞧了也说好,说这是北边的东西,是顶好的,补中益精不说,最要紧的是能安神。究竟现下大人旧证已好了些,饮这个调理,比吃那些苦药强。”
林渐面上便漾出笑意来,“我还未想到此节,他倒替我留心起来了。这样好东西,不知他从哪得来?”
小鼓忙道,“陆大人说是白相与他的。那邹况不是遍请名医为邹氏医治么,各地名医进京,少不得带些珍奇药材献与晋王。晋王便送了好些与白相去,里头就有这刺五加,说是强壮筋骨、延年益寿的好东西。白相回元熙坊时候恰巧遇见陆大人,便与了些与陆大人。”
林渐方饮尽了,闻言一顿,“又是白相与的?”
小鼓接了盏子道,“大人是觉得白相待陆大人过于亲厚了。可是他家小姐不是已许了晋王殿下么?若是为了这个,大人却不必担心。”
林渐蹙眉道,“既不为了此节,必有别的缘故,不是偶遇那般简单。只是我却不知是何缘故。”
小鼓想了想,“白相待陆大人亲厚,大人觉着是坏事么?或许白相只是觉得陆大人是青年才俊,有心培养呢?”
林渐道,“倒也不是坏事……只是若说有心培养,又如何只在这些事上留心呢?”
小鼓便劝,“保不准白相只是看陆大人格外合眼缘呢?再不济,日久见人心,再过些时日怎么也晓得了。大人既然也说不是坏事,还何苦又劳这个神。依我说,您还是少想些,早些睡罢,免得旧证刚好些,又严重起来,那这刺五加可不是白饮了?”
林渐忍俊不禁,“你何时也学得这样伶俐起来。罢了,这便歇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