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浩浩荡荡,川流不息,自西向东流经金陵城。此时,正是五月初景,金陵城内正是焕然一新的春景,秦淮河畔的杨柳更是翠碧如玉,随风摇曳,偶尔有几只往来船只,不过是附近的渔人罢了。城内更是精致繁丽,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摆摊的,开店的,站堂的,打杂的,热闹非凡。虽然齐国此时动荡不安,但似乎并不曾影响金陵城内的歌舞升平。
一男子周身朱红长袍,手执羽扇,行走于大运河畔,众人见他服饰怪异,不想本乡人,但人物形容皆是文采风流,只道是外乡来的异客,一时间纷纷驻足观看,那男子丝毫不以为意,甚至不予理睬,仍旧逛着。这可苦了周遭的大小姑娘,因不曾见过这等样人,一时不住的偷瞄于他,若有幸得一顾盼者,脸生红晕,众人中亦有年长者均为父母辈,媒婆等人,见了这般人才,均想为自己女婿等,但又不知其底细,到不敢上前搭话。这男子便唤作翎羽,此时奉命办事自西而来,途径此地,听闻金陵最是热闹,特来到此一游。少时这男子来到一酒楼,要了几样精致小菜,烫了一壶小酒,自斟自饮起来。无意间听到隔壁一桌两男子谈话,一时好奇,便听住了。只见一男子左脸处长了一颗痣,模样甚是猥琐道:张贤弟,兄弟昨日去了群芳楼,果真是个好地方。另一姓张的男子道:那便怎的?那长痣男子痴痴一笑,似是回味无穷,砸嘴道:那的娘子个个风流美貌,温柔似水,会伺候人的。”说罢啧的一声,似是在云端般受用不尽。张姓男子冷笑道:这有甚的,在那烟花之地,再美貌的娘子也不过是 “两条玉璧千人枕,一张朱唇万客尝,”我倒宁愿不去,也不要这些脏的臭的。”那长痣男子又道:“兄弟你有所不知,那群芳楼却非一般人能进的,若非富即贵的人,或有权势地位的人,是不能进入的,只因那的虔婆原是跟官家有些渊源,因此那的姑娘们大多都是官妓,寻常人沾染不得,最是风流雅致。”张男子道:“呸,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现在家国不安,外有西边蛮族蠢蠢欲动,内里那皇帝不知再搞什么名堂,那狗皇帝贼官子不知安顿整治,整日里只晓得做这档子事,我道.............”还未说完,就被那男子捂着嘴,慌张道:“兄弟你这是何苦来,只不过说玩笑话,不必当真,小心祸从口出。”那张姓男子冷笑斜睨着他,也就不说话了,一时两人付账离去。这里翎羽却全听到了这一番话,脸上不露分毫,嘴角扯出一丝笑道:竟有这样的好去处,枉我翎羽风流一世,这便去看看。这里店小二上来收拾杯盘,见桌上放着二两银子,收了不住奇道,那位美貌公子方才还在这里,怎得一瞬间便不见了,真个奇怪。
月挂中空,秦淮河畔又不复白日的热闹,只见各店铺均已挂上各式灯笼,河面飘着几艘船只,竟显得格外的幽静神秘,那几艘船只却不是白日里打渔的船只。一层淡淡的烟雾缓缓飘着,忽闻水上琵琶声响,时而凝滞,时而幽咽,内中有一女子拨着琵琶,唱着曲儿,依稀倒也听不清,只声音婉转飘着,煞是好听,原来这声音出自一艘华丽精致小船,船上一女子怀抱琵琶,独坐船头,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袭黑衣,却露出一痕雪脯,周遭三四个男子争相敬酒,初时那女子不露阻挡之意,那三四个男子见此,逐渐大胆起来,行为更加放荡,那女子放下琵琶,嫣然一笑道:“各位爷们,这船上地方狭小,不如到楼中,咱们好生乐一回”,众男子均喜笑颜开,道:“一切都听尹姑娘的。”原来这黑衣姑娘便是群芳楼中头名花魁,众人唤作尹姑娘,早年间嫁给了商贾张天行,谁知丈夫早早过世,却给她留下了大量钱财,她本也不愁吃穿,只是自来风流倜傥,于是又回到了秦淮河畔,继续做她的花魁。说毕,船顷刻间便行驶到一楼门前,那楼青砖青瓦,内里又有数层,竟占据了好大一片地方,众男子均道:“好大人家!”这便是方才提到的群芳楼了。那黑衣女子带领众男子进入楼中,沿着走廊迂回穿过各式厅堂房屋,只听周遭寂静无声,及至走了一会,便隐约听到周围各小房中似乎传来嬉笑之声,偶尔夹杂着男子的调戏之声。走了一会,来到大堂,更是热闹非凡,大厅之上有几众舞女随乐起舞,一时香风阵阵,笑语吟吟,在看那美桌上的客人,虽是衣着华丽,气宇轩昂,与周遭美女调笑,喝酒,却无十分过分越礼行为,尹姑娘引着众堂客进入厅内,早有一半老徐娘缓步走来迎接,尹姑娘道:“虔婆,这几位客人是来享乐的,烦请安排安排。”那虔婆闪着一双精眸,只瞥了一眼便笑道:“姑娘可算是回来了,众位爷们等了不少时候了呢,姑娘放心,这几位便由我引着,姑娘去罢。”一面说一面引着这几位男子,虽只一眼,心里却早有主意,那虔婆笑道:“各位爷们这边请,另有雅座招待各位。”众人道:“怎的尹姑娘竟不来相陪吗?我们可是冲着这头牌花魁来的,休想就此打发我们。”那虔婆经验老道,见此忙道:“几位大人初来鄙馆,自有各样新鲜物事敬献,且让老妇好好孝敬孝敬。”众人听了,一时便被吸引,脚不沾地的跟着虔婆走了。这里尹姑娘抱着琵琶,逶迤走到楼上正厅,那几众舞女见是她来,忙止了舞步,住了管弦,退将下来,众兵客忙打量堂上这一黑衣姑娘,只见她虽身着一袭黑衣,却肤如凝脂,半点不掩俏丽姿色,眉梢眼角尽是风情,一颦一笑间说不出的妩媚风流,一些宾客知道这是楼中第一花魁尹姑娘,都顷刻间不语。那尹女抱起琵琶。十只葱白如玉的手轻拢慢捻抹,拨动琵琶,缓缓歌道:“妾本风流人,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需去,住也如何住!惹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真个声音婉转,丝丝勾人,直听的堂下众人心神摇曳,爱慕非常。初来的几位男子听罢尹女唱毕,加之又饮了不少酒,直觉的身边姑娘远不如堂上这位,有一位竟越众道:“尹姑娘唱功果然不错,不知别的工夫如何?不如随我们另到雅间,好好让我们尝尝这群芳楼头牌花魁的滋味。”谁知此言一出,满堂兵客皆看着他们,微微惊讶,不住的瞟眼打量他们,一时堂中竟不复方才热闹,静谧的可怕,这几位男子也察觉到了异样,只不知为何,那虔婆见状忙道:“各位大爷,尹姑娘今日身体不适,不如让老婆子安排几位俏皮娘子伺候可好?”那几位男子对尹姑娘垂涎已久,加之方才来后,那牵婆貌似恭敬,实则只用中下侍女伺候,心中早已聚了一盆怒火,此时正好发作,也不理那虔婆,虽初次来到此地,却有意显露自己身价,挣得脸面,此刻便不理那牵婆,高声道:“怎的?嫌弃爷们没钱,趁早别存这份主意,只管好好叫那小妮子好好伺候着,爷们给的银子只怕砸死你着骚臭婆子,再不然,当心打发人拆了你这破楼!”众人听到此话,均低声一阵惊呼,内中不少身份贵重者,亦是奇怪,何人如此大胆,敢在这里撒野打量几人,均瞧不出来历,只默默坐着,看这出好戏。那虔婆从未受到过这等折辱,一时冷笑道:“呵,好大口气,我自开了这间群芳管,还没有人敢在这里撒野,我倒要瞧瞧,几位是何方神圣,能闹出甚么大幺蛾子!”眼见双方就要着恼,事情即一发不可收拾,那尹姑娘忙站起来冷笑道:“妈妈不必生气,对这那几位男子道,各位大爷来此地找乐,自然没有不招待之理,只是小女子新丧,尚在服丧期间,,若是几位爷不嫌晦气,即便安心受用便是。”原来这里的常客皆知尹姑娘新死了丈夫,故而身着黑衣,且脾气向来古怪,甚至泼辣,众位常客均领教过,不敢对她有轻薄之意,故而方才那几位言语无礼,才这般惊讶,今日瞧瞧她怎样应付这几位不自量力的男子,一时之间只默默看戏。那男子道:“怎的?新丧便如何?我正要尝尝寡妇小娘子的滋味,说毕哄笑起来”尹女亦冷笑道:“只是被小女伺候过的均为非富即贵样人,且人品贵重,凭几位商贾,也配吗?”那几位男子气结,冷笑道:“好啊,好一位花魁,兄弟们,今日本是来寻乐的,没想到竟无端寻了晦气,既是这样,咱们便拆了这楼,好叫人知道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内中一男子道:“大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钱大全是也,今日记得,是钱大爷砸了你这破楼!”只见那钱大全带领一众兄弟,从腰间掏出长剑,顷刻间便要砸了这里,众人皆呼一声,忙散了开来,却又有几众龟奴从四方涌来,中间却有白日里那长痣的男子,手拿大刀长剑等物,一时两方对立,眼看就要有一场祸事,众人却并不害怕,相反只是好笑,看着这场闹剧,正在剑拔弩张之际,只见一抹红影飞过,众人还不曾看清他如何出招,只见张大全一众人的兵器皆落于地下,每人腕子上一道血痕,众龟奴的兵器亦落于地下,众人一看,暗暗惊呼他武艺如此高超,钱大全等人看到,亦是心惊,若是他手下不留情,此刻便已身首异处,脸上却不漏分毫怯色,看着那红衣男子喝到:“哪里来的小贼,敢在爷爷面前撒野?”那红衣男子便是翎羽。那日翎羽自酒楼中听到两男子对话,知道了群芳楼这个所在,他生性风流,自然要到这里来玩,只是姑苏城大,他却不知到底在何处,只在街上徘徊,月至于中空,他听到尹女唱歌,一路尾随前来,翎羽道:“几位何以这样大的火气?来这里本是寻乐,即寻不到乐子,便往别处去便是,再者,翎羽眼光一转,盯住身边的尹姑娘道:“这位姑娘我已经承包了,众位谁有不服,尽可前来讨教,说罢,拉着尹女往楼上走去。”钱大全等人,见到他如此功力,心中早怯,知道即使自己人多,终究也敌不过那红衣男子,只要找个借口开溜,此时便道:“我等便也不屑在这腌臜地方多留。”说罢,竟要离去,那众龟奴没有接到命令,也不相拦,由着他们去,那虔婆却似乎并不生气,忙命龟奴退下,打理起生意,仍似先前一样,歌舞升平,内中一堂客道:“虔婆,怎的今日受了这番折辱,竟轻易的放了他们?”那虔婆道:“哎呦,我的大爷,我们毕竟是正经生意人家,又不能每次都打打杀杀的不是,一面说一面招呼姑娘们好生伺候着。”却说那翎羽同尹尹来至上等雅房内,尹尹心中暗暗纳罕,仍冷眼斜睨道:“公子虽解了一场祸事,但我已说过,我尚在服丧,不接客的,公子请回罢。”翎羽笑道:“早就听闻尹尹姑娘素来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脾气竟大过我翎羽。”说罢呵呵一笑,尹尹冷笑道:“翎羽是何等样人,我并不知道,我一不缺钱财,二不缺仆佣,纵然公子有家资万贯,谅来我也不稀罕,只因我丈夫死后,无枝可依,才复干起这营生,为的便是逍遥快活,倘若公子想凭借钱财就逼迫我干事,趁早歇歇,别错了主意!”翎羽听了后朗声大笑:“姑娘误会了,翎羽并不想让姑娘伺候,姑娘即在服中,自然只管歇息便是。”尹尹奇道:“那你方才为何出手伤那男子?又为何帮我解这场祸事?”翎羽凑近前笑道:“姑娘聪慧如此,竟然不知?姑娘美貌,翎羽初见便动心,只盼能亲近芳泽,倘若让那起烂污东西占了先,哪还有我的份儿?至于祸事么,恐怕也用不着我出手。”尹尹听了,脸上不免红晕一阵,却也并不着恼,虽为官妓,但身在青楼,何等样的话没听过,一时却又暗暗纳罕,道:“三天后小女子丧服期满,到时爷们即来,小女必当好好服侍,已报今日之恩。”
这日便是五月初五端午节,民间会举办众多节目以庆祝节日,诸如赛龙舟,吃粽子,插菖蒲,饮雄黄酒等,金陵城内的老百姓家家户户都包起了粽子,有甜有咸,甜的是豆沙馅儿的,咸的是猪肉馅儿的,一时间城内上空皆飘着一股粽子清香。此时,在河畔柳树边却在举行一场射柳比赛。只见周围百姓虽多,却不敢进前,内中有一人骑在马上,张弓射箭,神气非常,只见那人骑射甚高,往柳枝上中部一片被刮去青衣留白的靶心射去,竟丝毫不差,紧接着纵马飞去,竟接住了就要落下来的柳枝,纵声长笑,得意非常,丝毫不在意被他的快马所踏毁的周遭小商贩,众人皆知他的身份,一时敢怒不敢言。这位男子便是周纪周大人,他辅佐当今圣上登机,戎马半生,立下许多汗马功劳,但为人霸道残酷,极好女色,不少百姓遭他荼毒,但因他权势甚大,普通官员都不敢惹得,莫说百姓了。只见周纪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拿着断柳,对众侍从道:“这金陵也不过如此,没甚乐的,想我出生入死多年,连个享乐的去处都没有!”一时间竟恼怒异常,众侍从见他如此,无不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此时侍从中却有一人越众道:“大人莫气,小人知道在这秦淮河畔有一处所,真好个所在,让人尽享世间美女!”周纪听了,登时精神大震,急忙问道:“果真,若敢哄我,仔细你的脑袋!”那男子道:“小人不敢欺骗大人,那地方唤作群芳楼,里面的姑娘个个水灵鲜嫩,尤其是那头牌花魁尹姑娘,更是妙极,只是小人前几日前去,无福享用,竟被打了出来,想来只有大人才方享用的了。”这男子便是钱大全,几日前曾与几位商贾前去,被打了出来,谁知他是周纪的侍从,平日里专门献媚讨好周纪,颇得周纪欢心。周纪本就极其好色,此时一听,焉有不去之理?一时又奇道:“什么人竟敢打你?”钱大全一听,知道此时正是好时机,忙道:”那酒楼的虔婆不知是甚么来历,脾气大的很,那尹女子也是,小人曾说过我本是为大人做事的,谁知他们压根不予理睬,小人实在不甘心他们践踏大人威名,一时气不过,这才与他们打起来,谁知寡不敌众,就被打出来了。”周纪听说,果然气极,登时纵马扬鞭,张弓射箭,此时却不是射在柳枝上,而是路边百姓头上,他骑射本就是好手,射中的百姓登时毙命,有的家人上前来与他拼命,他竟起了玩闹的性子,手一提缰绳,活活的把一位年长妇人踏死在马下,众人见了,早吓得面如土色,大气不敢喘一声,直杀了四五六个,心中的怒气才出,一时冷冷道:“钱大全,今晚你便带路,我便去看看这甚么破楼。”钱大全应了一声是,一时得意,心道:“此时若去了。可要叫你们都认识认识我钱大爷!”
谁知早有小厮飞奔回群芳楼告诉了虔婆,众人听说都是顶梁骨走了真魂,一时慌乱起来,众龟奴,姑娘均是吓得不知所措,只见那虔婆满脸愁容对众姑娘道:“你们在我这楼里也不少时日,虽说是□□,我究竟也不曾为难你们,如今想来你们的金银细软想必也已攒够,这样罢,如今且把卖身契给你们,你们各自去吧。”众姑娘一听,想到成日里妈妈却也不曾为难她们,倘若有客人刁难,反倒替她们出气,一时之间倒也舍不得,况此时出去,哪还有清白人家要她们,竟有不愿去之意,内中一女子唤湘儿的道:“妈妈,这周大人究竟什么来历,想来平日里我们也曾得罪人不少,究竟也不曾怎样,也不过这么着,妈妈,你怕什么!”那虔婆道:“我的姑娘!你知道什么,那周爷,原是皇上靖难之时立了大功的!那便是在踩着多少人命过来的,性子最是残暴!如今不知又为甚到了这里,听说前几日他看上了一个道姑子,非要买回家作妾,不想却被都督吴大人抢走,周爷肺都气炸了,在宫里遇到吴大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好打,直打得那吴大人脑袋开花,从此下雨天不敢出门,不然脑子里会进水,他还非常好色,常把漂亮的女子抢来做妾,并阉割仆人以供差使,最是没有人性的。众人听了,均是惊异恐惧非常,几位颇有姿色的女子竟吓得腿脚软了,坐在地上起不来身,那虔婆见了,只不住声的叹气 ,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也都经历过的,一生也无儿无女,没甚么牵挂的,好孩子,你们走罢!”众人听了,虽然不舍,亦是无奈,尹尹见如此,越众开口道:“妈妈不必烦恼,众位姊妹亦不必伤心,我如今却有一个法子。”众人听见既有法子,忙问道:“是何法子?”尹尹道:“当日是我见罪于那狗畜生钱大全,他挑拨了了那姓周的前来闹事,定时为了我,来时是非人,去是是非事,如今等那起子人来了,妈妈也不必顾及平日里的情分,只把我进献出去便是!”众人哭道:“这怎使得?你没听到方才妈妈说那周大人是甚么残暴人品,你若去了,怎能活命?”虔婆也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往日里想要赎你去的大人爷们不少,你自去过一次便再也看不上,如今大祸临头,将就着罢了,我且去问问,他们可还有此心,若有,趁早去了罢。”尹尹冷笑道:“妈妈糊涂了,平常那起子人不过是酒肉朋友,寻欢作乐他们自然跑到头里去了,此时遇上这等事,还不是王八脖子一缩,谁敢接我这块烫手山芋纵然有,我也不稀罕,我自来逍遥惯了,如今且让我过正经日子去,到不能够了,我一生见过的人也不少,就让我见见这位周大人,也好让他知道知道尹大姑奶奶!”众人知道她素日里的脾气最是执拗,见此到不好劝了,虔婆道:“尹姑娘,话虽如此说,但你在我这里也十几年了,虽说是风流人,但你不愿做的事情我也不曾为难你,当女儿似的宠,如今却也不愿见你往那火坑里去!”尹尹道:“妈妈你不必说了,我决意如此,想那姓周的不过叫我去做个妾,若能扶正,到也是我的造化也未可知,若是想要糟践我,我便拿出我的本事来,让他爱又不是恨也不能,想来那臭男人还能怎的?只是我这一去,可怜我那女儿,好歹照顾着点,我也就心安了。”说罢便哭了,众姐妹哭道,尹姐姐放心就是,必不亏待她的。
是夜,众女皆开门秉烛而待,已有不少人得知今日必有一番横祸,早离的这里远远的,不敢再来这里,是而这群芳楼中并无往日喧闹之声,一时之间竟安静的可怕,果然,晚上,那周纪便带了钱大全等一干人浩浩荡荡往这里来,进了厅门,只闻得一股异香,那周纪大声笑道:“爷爷我纵横沙场,戎马半生,竟不如在这快活似神仙的地方好好享乐一番!”随侍众人小心笑道:“爷今晚只管受用便是,托赖小人我们也快活快活!”说着便一阵哄笑,一行人走至上厅,却连个人影也没,那周纪本就暴躁,此时更是怒从心起,自腰间拔出一把大刀,挥足了力气,凌空劈下,一张紫檀木的桌子霎时间劈成两半,随从既是惊惧又是佩服,连声叫道:“龟婆何在?爷们来享乐,怎的半个死人也没有?”那虔婆和众人均想此刻已然躲不过去,不如坦然面对来的痛快!那虔婆婉转从帘内走出,满脸堆笑道:“哎呦,我的爷们,来到我这地方,从来还没有不曾快活的,这是哪里来的火气,快让姑娘们来伺候爷们泄泄火!”说着一叠声便叫众姑娘的,一时之间,只听得裙裾悉窣作响,顷刻间便从帘内转出十余名女子,打扮的甚是艳丽,众男子或是自沙场过来甚少见过女子,或是不曾见过南方女子这般温婉清丽,且群芳楼均是上等样人,见了众女子这般模样,已是心痒难耐,骚动异常,脸上登时显出种种丑态,只恨不得一时便搂了那女子在怀中,众位女子虽打扮不同,但却各见特色,或清丽或妩媚或温婉或放荡,一时之间真个瞧不出那个是好的了,只见众女子上前伏了一礼,周纪本是极其好色,此时更是畅快,爽声长笑道:“哈哈,这等美女在侧,今儿算来着了!”一时又对众人笑道:“我自来有一个本领,那便是摸了美人的小脚便知道她身上长什么样,如今且让我摸了这帮小娘子的脚,说出她们长的何样,再让她们脱了衣服验视验视!”众人听了,皆说是好法子,一时兴致大起,只众姑娘听说,不禁又惊又怒,想来平常接客也不曾遇到这等受辱之事,一时之间却也奈何不得,有几个竟气的落泪。眼见众人就要活生生脱去衣服,那钱大全见众人中并不见花魁尹尹,想到那日所受的气,此刻焉能放过她?一时又对周纪道:“周爷爷有所不知,这一帮女子都是能歌善舞的,若是让她们边跳舞边脱衣,给爷爷下酒可好。”周纪听了大笑称好,便命这般行事,那钱大全见周纪喜欢,忙道:“大人还有一事不知,这等女子还只是下等货色,那群芳楼的头牌花魁当真是尤物,小人见过几次便知此等女子,只有大人享用的了。”那周纪一听,见眼前这般女子已是少有,闻得更有上等货色,淫心顿起,忙道:“当真,此刻便在哪里?”钱大全道:“想必是这龟婆藏起来不肯让她侍奉,只拿这些糊弄大人罢了。”周纪一听,登时大怒,飞起一刀便杀了一位女子,血溅珠帘,众人登时吓的面如土色,那虔婆忙吓得跪下道:“大人为何发怒,是小女子侍奉的不尽心吗?”周纪冷笑道:“快把那甚么头牌花魁的小娘子叫出来,省得爷们费事,血溅了你这楼!”虔婆听了,盯着钱大全冷笑道:“这有何难,我楼中姑娘自来便是有客便侍奉,虽说客人挑拣我们,我们这花魁姑娘却也挑拣客人。如今且等我上去问问她可愿侍奉大人,若不愿,纵使血溅了群芳楼也无用!”若是平常里周纪听了这话定然要勃然大怒,但他戎马半生,知道但凡极品,总是有一种怪脾气的,譬如那好马便需要驯服,否则宁死也不愿让人骑到背上去,此刻到起了兴致,道:“那你便去问问,她可愿伺候爷们。”未及话音落,果见帘内转出一人,只见这人与众各异,身着黑色撒花裙,鬓边簪一朵白花,皮肤白腻,长眉入鬓,眼角风流无限,只一个眼神,便似能勾人魂魄,这便是尹姑娘,只见她走至方才被周纪一刀砍死的侍女旁,命两个龟奴把尸身拖下去好生安葬,起身走至周纪身旁,伏了一礼,周纪看到这等身姿,心便痒起来了,喜道:“抬起头来,让爷们看看。”那尹尹依言抬头,一双凤眼隐隐却含着怒气,看向周纪的那一刻便愣了半晌,周纪见她亦是一惊,两人一个眼含怒气,一个脸显淫心,周遭氛围登时诡异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