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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旧友 下(1/1)

小五子径自走了出来,漫无目的的在姑苏的街道上走着。人闲桂花落,月静秋山空,打算同往日一样,往一梦居醉个醉生梦死的,这一梦居的小厮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打眼一瞧便瞧见姑苏城里的角儿兰老爷一脸的伤情模样,心里也便亮堂了三分,恐怕连上整个苏州的人,都传言道,梨香苑里的兰老爷,仗着自己的模样水灵,身量苗条,一曲清澈的嗓子动天下,谁成想,竟是个断袖,都说他恋着另一位风流公子,那公子不是别个,正是经常来去他府上自由的那位红衣公子,不然何以解说这么多年,为他提亲的媒婆只怕是踏破了他府上的门槛子,他却一家姑娘也瞧不上?只是那位红衣公子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经常云游四方,前几天就有小厮亲眼看到那位红衣公子近几日才回到姑苏,只是这个传言当事者不知道罢了。那小厮心里大概已猜到三四分,唯唯诺诺的引他来到楼上,上完菜温好酒后便躬身退出,不敢停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小五子只管自斟自饮,想起了这些年自己的付出却一无所获,愁闷非常。

自斟自饮,醉生梦死间,此时,楼下的大堂上恰巧遇上一段说书先生正说着的新书,那说书人说起了一个很动人的故事:有两位男娃子年少时同在戏班子里学艺,彼此互为师兄弟,作为师兄的男娃沉稳内敛,长相俊俏,不仅修习小生又能兼修旦角,端的是一幅好身量,一把纯澈的嗓音,却一点也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小孩子模样,实为老师父喜欢,那较小一点的便是孩童天性,喜欢玩闹,练功时也不甚认真,不时便偷跑到隔壁的街上去玩耍,每次回去后必被师父发现,这孩子天生不会说谎话,故而每每便受各种惩罚,很多次都是师兄替他扛了下来,时间一长,他便渐渐的依赖了师兄的保护,师兄去哪儿他都要跟着。十五岁那年,师兄弟两奉命跟着戏班子去给锦衣卫百户大人唱戏,兄弟俩的师父想着百户大人是杀伐决断驰骋沙场的热血男儿,定然喜欢英雄人物,于是日夜苦练,却是一曲《鲁智深大闹五台山》,这折戏端的是英雄人物鲁智深无奈躲祸在五台山的故事。本自戏开唱,谁知唱到“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师兄弟俩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虽是妆演的形容,却作尽悲欢情状,费劲心思想要讨那百户大人的欢心。谁知听着听着,便见到这位百户大人神情不对,一脸哀伤,吓得整个儿戏班子的人忙止了戏,以为百户大人不喜欢这出戏,跪在台上哆哆嗦嗦的等人发落,良久,那位百户大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却道:“唱的着实不错,赏!”那师兄弟二人只觉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后来才听说那位百户大人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差点剃度在莲台下,后被义父发觉,封了个百户,这出戏恰巧勾起了那百户大人的往事,一时难受。不过,自此,师兄弟二人却实打实的出了名,成为了杭州城里数一数二的角儿,端的是场场叫好的戏场子。自打成名了之后,师兄便开始花天酒地,日日流连花街柳巷,一日偶然间看中了一位姑娘便要娶她为妻,那小师弟听了,一时心灰意冷。原来那小师弟已暗暗喜欢自己的师兄许多年,此时听闻这个消息后只觉得心灰意冷。临近师兄娶亲的日子,师兄怎么也等不到师弟前来,却只等到一封书信,信中写到道“师兄,我牙疼,吃不得你的喜糖了,不胜酒力,也喝不了你的喜酒了,也十分健忘,只怕过几年便忘了你了。你也知道我自小便喜欢云游四方,此次便去了,莫问归期。愿你与新婚妻子年年安乐,岁岁健好”那师兄见了信,眼前煞时一片昏暗,头脑一片空白,其实,他之所以花天酒地,只是因为他亦发觉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小师弟,却不敢承认,便假称自己要娶妻,来试探师弟的反应,等来的却是一封离别的书信。这下他慌了神,小师弟不会武艺,长得又俊俏,从小都是自己护着他宠着他,这便是他初出江湖,一个不慎便会被人劫财又劫色,忙骑上大马飞奔出去,一连几月,却遍寻不得踪迹。最后得到消息,便是遇上战乱,传来的是小师弟已死的消息。师兄自此便心灰意冷,从此骑上大马,枕风宿雪,云游四方,完成小师弟生前的遗愿。”正当众人皆叹息之时,那说书人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众人纷纷叹息着作鸟兽状散去。小五子听了,摆摆手对旁边的小厮说到“这同为戏子,怎的他便如此痴情?殊不知痴心女子负心汉哦不对是痴心男子负心汉,可笑,若是他日有缘,我定当要拜会拜会他,”小厮心道:你兰爷不也是为了一位红衣公子今日在这里买醉吗?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嘴上却讨好的笑道:“这世上竟有这般人物,小的今也算听着了,兰爷您若是有幸见着,可要带到姑苏城来让咱们小的也开开眼界。”小五子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只需我剪他一张小像带回来便是,正说着,睁眼便看见一抹红光浮现在眼前将烂醉如泥的他带走,不用猜便是翎羽,于是,翎羽便拦腰扶着烂醉如泥的小五子在众人暧昧又祝福的目光中离去,一路上只见众人见到他们,皆是微笑,尤其是小姑娘们,更是羞涩的用帕子捂着脸或是娇羞的扭转着头过去。翎羽心中却暗暗纳罕,我竟不知何时我的美貌竟到了如此的地步,心中却是美滋滋的。

回至家中,这里翎羽看到小五子和沁心虽不能在一起,好歹还能时时相见,一时心中艳羡不已,又很愁闷,这十三年间他找遍了苏州,杭州,庐州,扬州,长安,洛阳,始终不得柳尹尹半点儿消息,当年雪夜一别,就连她是死是活都不曾知晓,奇怪的是,当年知晓此事的人也都不见了踪影,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若往坏处想,即便是死了,那埋冢何处?每年清明可有人清香一柱,鲜果几分为她扫墓?生前便不得归宿死后亦是孤魂野鬼?每每想到此时,翎羽便心痛难忍,此时,便坐在桂花树下,饮着宫廷中专酿的秋露白,看那桂花满地,即使时光匆匆,也没能抹杀了翎羽那绝色的脸庞,半醉半醒间,好想真个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人在跳舞,依稀到像是在当年金陵城外的梨花树下尽情一舞,自己在一旁饮酒和歌,末了,尹尹舞累了,他便抚琴,那琴是尹尹用上好的梧桐木做成的,尹尹常说‘梧桐性本忠贞,自己最喜弹奏这样的琴,末了,便躺在他的腿上,散开发髻,卸下簪环,任由发丝散开,只留下满头的碎梨花......突然,那女子走到他面前,笑道:“羽叔叔,你又喝酒了?”翎羽苦笑道:“这丫头,徐大夫刚与你针灸完,怎的又跑出来疯玩?”说着爱怜的把她揽到自己怀中,果然,几日的治疗,雪儿已经能说全句子了,她笑道:“叔叔,原来那里也有个小黑屋。”翎羽笑道:“哦,看来是你又不听话了,那跟岛上的小黑屋比怎样?”雪儿害怕道:“雪儿不要去,那里有好多乞丐,他们要把雪儿送到长安去。”听了这话,翎羽惊道:“是谁说的?要把你送到长安去?你从哪里听到的?告诉我。”雪儿见原本温和的翎羽突然间变得急躁起来,一时有些害怕,糯糯的说道:“有两个老乞丐,一个说要把我送到长安去,一个说要把我送到苏州去。”听了这话,翎羽疑惑道:“要送往长安?莫不是岛上的消息走漏了风声?那里我们的人少,即便是有机会也不见得能救出雪儿来,可为何又要送往苏州?”接着又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你好好想一想,雪儿。”雪儿歪着头,半晌道:“好像还有什么花魁?叔叔,什么是花魁啊?”听到这里,翎羽瞬间头皮发炸,他知道,花魁很可能与尹尹有关系,一时之间又惊又喜,难道,寻觅了这些年,总算有些线索了,可是,转念一想,若是真在苏州,为何一丁点儿痕迹也露不出?为何她不来找我?还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一时之间又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先找出她来要紧,于是,起身拉着小五子便往出走,小五子道:“羽大少爷,您这又是抽的什么风?这又要往哪里去?”翎羽笑道:“总听人说兰大公子风流,如今我们便往这苏州城中最风流的地方去,还请兰大公子带路啊。”小五斜睨了他一眼道:“喂喂喂,我刚酒醒好吗?有没有人性啊,有求于我的时候便是兰大公子,平日里便是小五子小五子的使唤?”翎羽笑道:“废话少说,办事要紧。”小五气到:“沁心还在这呢,我怎么能去?”翎羽笑道:“这个好办。”转头对沁心笑道:“心姑娘,你家公子借我一宿,明日完璧奉还。”沁心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走入内堂去了。

再说这里,翁灵拉着雪儿偷偷的走到后花园中,看了看雪儿,一会儿看看四周是否有人来,张望了好久这才放心,这才偷偷的与雪儿说道,“雪儿,你在岛上的事情说与我听听,特别是......那个木头的事。”说完,便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呆滞如雪儿,此刻也了解了灵姐姐的心思,雪儿拍手笑道:“哦,我知道了,灵姐姐你喜欢木桓师兄是吗?”翁灵登时便红了脸,佯怒道:“雪儿我看你又犯傻了,看来那徐大夫的医术也不咋地嘛,拜托你用脚趾头想一想,谁会喜欢个书呆子!还不如乔杉机灵呢!”雪儿听到乔杉的名子一愣,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翁灵见她发愣,哈了两口气便往她那胳肢窝上去了,雪儿自然不是翁灵的对手,笑到满地都是,两人打闹着,滚到满是落花的地上,一时倦了,便半躺在石凳上,彼此替对方抚掉肩上,衣衫上,发丝上的碎黄色的落花,当雪儿的手抚过翁灵的发丝时,看到了翁灵充满灵气的大眼睛,忍不住喃喃道:“灵姐姐,你真美,翁灵得意的笑笑,“那是自然”转头又看到了雪儿出落的模样,与自己又是不同的一种美,却惊叹真个天地灵秀生出这许多水葱似的人物来,一壁又道:“你还没有跟我说那个木头的事呢。”雪儿道:“雪儿只知道自小便跟木桓哥哥他们一起玩,其他的师兄师姐们都嫌雪儿笨,不带着我,他们似乎也觉得木桓哥哥呆,也不带着他玩,后来,我俩便在一起玩,木桓哥哥会的了多了,他会做着弹弓打鸟,还会做鱼叉去捕鱼,有一回,其他的师兄师姐们都不在,我俩便踩在婆婆房门外的石头上偷听羽叔叔和婆婆说话,后来我摔倒了,被羽叔叔发现,罚了我俩关进小黑屋里,整整三天,可吓死人了。”翁灵一壁听一壁笑,听雪儿说完,心道:哈哈,这个木头,这下子你小时候的糗事就都被我知道了。”雪儿又问道:“灵姐姐,那你的小时候有什么样的好玩的事?奇怪,怎么雪儿自小便在岛上住,怎么没见过你呢?”翁灵顿了顿,道:“我是十岁时才和爹爹到岛上去的,我只依稀记着家里有好多穿着飞鱼服的人拿着大刀,把娘亲和爹爹都带走了,当时我因贪玩掉在家里的一个枯井里,等到我爬上来后才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地上满是鲜血,我藏在家里的密室中,靠着密室里的食物活过了三天,后来,三天后,爹爹回来了,我高兴坏了,爹爹见到我眼泪直流,后来,爹爹带着我逃到了岛上,开了家“一翁堂”酿酒。”说着,翁灵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段时光,很是伤心。旁边却有一个憨厚的男声响起,“没想到你年级轻轻竟有这样的遭遇,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说着话的便是木桓,他在二人身后偷听已经有好一阵了,翁灵见他偷听了自己的谈话,一时又恼又气,道:“你干什么要在背后偷听?”木桓道:“我不是偷听,我是....正大光明的偷听!”翁灵气得要去打他。

须臾间,翎羽和小五便来到了姑苏城中最是富贵风流的地方,来到了著名的一条“花街”来寻花问柳,这条花街伴水而建,整整一条街竟有而是多数管轩,不用说,大多数都是些安昌管子,专供朝廷官员消遣,少数便是歌舞戏馆,听曲儿赏戏,欣赏窗外的小桥流水夜景,真个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而其中最著名的便是这神仙居,自然这等低俗地方与梨香苑这种高雅之地是无法比的,却胜在一个风流快活,夜间更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当花街的众人看到走在外面的两人,一位身穿红衣,说不尽的风流倜傥,一位身穿白衣,道不尽的淡雅俊俏,惹的人们纷纷看来,待看清楚是谁之后,便震惊了整个花街的人,大家都纷纷议论,兰爷昨个才为了身边那位羽公子去酒馆买醉,怎的今儿个就一同来到花街了?他俩...不是....断袖么?众人带着疑问去打量二人。当事者一道:“我说小五子,我只时隔一年未来到姑苏,难不成是我又变俊美了,怎的从昨个到今儿,到处都是议论我的人。”小五子瞥了他一眼道:“拜托我的羽大公子,您睁眼好好瞧瞧,您身边的这位,论在苏州的名气,那自然是大过你的,论样貌,也不在你之下,此时却出现在这等场所,就算议论,也要议论的是我。”翎羽听到有人敢不服他的样貌,瞬间炸了开来,正要与他好好理论一番谁是姑苏城第一美男,迎面撞上来一位虔婆,簪金带银,周身香气的招呼道:“哎呦,这不是兰爷吗?呵呵呵呵,今儿个怎得有兴趣来这里逛逛?”一行吩咐小厮姑娘招呼,暗暗对旁边小厮道:“大伙都道梨香苑的兰爷是个...是个断袖,没承想今儿个竞和一位俊俏少爷逛花街,看来,谣言也不尽实么.....”一行说一行拿帕子捂嘴笑,一行招呼两人进入了神仙居。这里小五子和翎羽听到了这句话后,彼此相视一眼略略尴尬道:“正是这个缘故,大家竟认为..我们是断袖,怪道从昨个开始便一直议论到现在。”翎羽恨不得掐死小五子,是谁让这种谣言传出来的,他的一世英名啊,生生作贱到这个小五子手里了。相比小五子却心性淡然的多,嘴角带笑的进了神仙居。一落座,翎羽便道:“好虔婆,快把你们这里长的最是风流标致,且擅长琴艺,琵琶的歌女找来,”一行说一行往那虔婆手里扔了一大块银子,那虔婆眉开眼笑道:“您就放心吧公子,我这就把我们这最好的姑娘全都招呼来,包准啊让您满意。”一行忙招手,一时间二人面前便站了有五六位姑娘,若说标致,倒也标志,只是跟沁心比起来,是差的远了,翎羽道:“我最爱听曲儿,你们谁先唱个曲子我听,若唱的好,好多着呢。”其中一女子便抱起琵琶来,缓缓拨弄,唱着的却是俚俗小曲儿,声音倒也清澈婉转,小五子到听的如痴如醉,翎羽却一摆手让她停了下来,又招呼另一女子开始,那女子原本以为自己最擅琵琶,此时却一曲未完就被摆手叫停,一时之间面上下不来,羞愧的下楼去了。这里一连几位都是这等情况,连小五子也搞不懂了,问道:“羽大公子,您不是要来听曲儿享乐的么,怎的这般急躁?”翎羽瞪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她们这些都是不中听的,我提前捡好的来给你听。”此时,却有一位姑娘抱着一把琴,缓缓施了一个礼,便要开始拨弄,翎羽道:“姑娘这把琴不错,是用什么木头做的,说与我,我日后也好做一把好琴用的。”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公子过讲了,这把琴是用梧桐木做的,不过很普通的一种罢了。”翎羽眉头一皱,一段记忆涌上心头“梨花树下,抚琴的女子淡淡说道:‘我最喜欢弹梧桐木做的琴,梧桐最是忠贞.....”一曲罢了,翎羽道:“姑娘的琴艺很好,只是姑娘看着不过十四五岁,怎得练的一手好琴,敢问可有从师?”那姑娘笑道:“小女愚笨,只得家母教受琴艺。”翎羽问道:“你家母呢?家母现在何处?姓甚名谁?”那小女子见翎羽骤然急切起来,吓道:“家母...家母已不行于长安过世.....公子你问这是为何?”翎羽道:“哦?是为何过世?你道快快说与我听听。”那小女子初到苏州不久,因年纪小也不曾接客,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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