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小丫头被翎羽盘问,一边的小五子到纳了闷,心中暗暗道:这小祖宗不知道又犯了哪门子神经,到这里来,一不听曲儿二不找姑娘,只拉着个黄毛丫头瞎问什么,一时之间又不敢催促翎羽,可心内又痒痒的紧。便道:“你且问你的去,我逛逛就来。”说着,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去,自去寻乐。这小丫头见小五走了,突然的便不发抖,须臾间仿佛换了一副模样,放下琴自去到了一杯茶,缓缓的坐着品茶。翎羽到一点也不奇怪,他早看出这个小丫头片子有端倪,看着她坐下,缓缓开口道:“这下你可以说了。”那小丫头一行玩弄着头发,一行吃茶,末了,慢慢开口道:“婢子奉了我家娘娘之命,在此恭候羽公子”。说毕,轻轻拨弄着茶盖,熟练老成的似乎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翎羽心中暗暗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缓缓道:“哦,你家娘娘可是姓柳名尹,年岁与我无甚区别,肤白胜雪?”那小丫头疑惑道:“我家娘娘并不唤作这个名讳,可是公子记错了?不过,我家娘娘确也肤白胜雪,连我家老爷也宠爱非常。”翎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却是说不出的烦闷,这十年间,自己辛苦把雪儿拉扯大,不知拒绝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怎得她这十几年间也不露一点消息,哄的我白白的找了她这么多年,面上依旧沉稳道:“哦?那你却未见过我,怎的知道我便是她要你恭候的人?”小丫头笑道:“起先我也问了我家娘娘,她只让我恭候在此地,却并不说人物的样貌,这让我如何分辨的出?我家娘娘似乎是沉思了良久,末了才说了一句‘他最喜红色衣衫,样貌在人群中最是俊俏,你拿着这把琴,若是遇到这般样人,他若问你有关这把琴的事,那便是了’”。翎羽听了,心中不知作何滋味。沉默良久,道“她现在在哪?”那小丫头见他脸色难看,一时之间收住了玩闹之色,道:“长安城中长乐歌坊”。
这边小五子自行找乐子,拉了三四个歌女舞女围坐一团,正行酒令,那其中一歌女道:“如今我是令官,酒桌之上,不论尊卑,唯我是主,你们都要听我命来。”众人都忙道“正是如此,快快命来。”那歌女道:“如今自五爷起到英儿终,没人作一副行酒令,酒令之中必然要包含自己的身份,不雅太俗的剔除外,任凭你如何做去,若作不出,那便要受罚。”众人都道:“这便是个怎么个处罚法?”那歌女道:“若是歌女,便清歌一曲儿,若是舞女,便舞一遭,若是五爷受罚,那便是我们的便宜之处了。”众歌女道:“这个很是,快快行来。”小五此时略有醉意,脑袋昏昏沉沉,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来,于是被众人死灌着吃了三杯酒,接连几个歌女都说完了令,饮了酒,至最后一歌女道:“翡翠屏开,罗帐轻解,却知帐后意。”众女都道:“太俗太俗,快下去快下去。”说罢便哄笑着来推她,一时之间哄闹不断,而此时,小五子早都醉的不醒人事,众女都道:“快来扶着五爷是要紧”于是众女便忙上来扶他,却见他腰间掉出一个荷包来,上面绣着精细的彩蝶双飞图样,众歌女笑道:“这必是五爷中意的哪个姑娘送她的,我们且先打开看看里面有些甚么。说道。便打了开来,只见小小的一方荷包内只有几篇风干的茉莉叶并一张小象,小像上的人却是一幅戏装扮相,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小象上的人长得十分灵秀,却不是众人可比的,那为首的令官歌女道:“人人都说这五爷是一位断袖,今日看来,却不是这样,可见,传言也并非都是真实的。”正要把小像塞回去,把荷包塞回小五的身上,却被一股子巨大的力气拉开,拉开他的人便是翎羽,翎羽见小五的衣衫半解,烂醉如泥的躺着,一时之间竟有些生气,道:“谁灌了他这么多酒?”众人都不敢作声,翎羽心中暗道:我只离开了这么一会,便出了这个叉子,明日晨起,定要嚷嚷嗓子不受用了。”一行又认命的把他拖到自己身上,扶住他的腰身,往家走去。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姑苏城里迎来了第一场雪,温润的雪花却带来了一丝寒意,晕染的整个姑苏城更加温润,大家也换上了保暖的加厚的衣物,小五子宿醉一夜,清晨便酒醒了,只觉得脑仁生疼,嗓子更是干疼的说不出话来,待清醒片刻,这才闻到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檀香,心里奇了怪:自己从来没有焚香的习惯,难不成是丫头们点的?再一打量,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屋子,那骚气的秋香色的帘帐,根本就是翎羽的屋子!难不成,自己昨个晚上竟然在这个屋子里睡了一晚上?想到这里,忙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心里咯噔一下,这衣衫,这衣衫分明是换过的,且大了好多,明显不是自己的,难不成是翎羽帮自己换过的?完了完了,这下子沁心也便要误会了,这可如何是好。正无奈间,只见当事者翎羽,走了进来,罕见的披着一件藏青色灰鼠斗篷,些许碎雪却落在他的眉间,真是好看,见翎羽走了进来,气冲冲的问道:“你昨天对我可是做了什么?为甚么我的衣衫却被换过?我怎的又在你的屋子里!!1”翎羽笑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昨个的事你都忘了?”言罢,暧昧的看向小五子,小五子领略到他眼神的一瞬间,心中更是绝望了,因为,沁心也跟着进来了,拿眼睛斜睨着他。小五子百口难辨,嗓子又因饮了酒,声音气若游丝般,只得干着急,却又一时之间解释不出来,末了,便拿眼睛干瞪着翎羽,翎羽这个人,你越是着急,他越是得意,见沁心进来了,小五子真个着急,这才笑着开口道:“昨儿个某人喝的烂醉,我把你送入你屋子,却被你吐得到处都是,我也没那功夫收拾,顺带着就把你带到了我屋子,替你更换了衣物,哎,真个酒品既人品啊,我才帮了你,转脸就要受人家脸色哎!”小五子听了,霎时松了口气,委屈巴巴的看着沁心,沁心甚么话也没说,便走了出去,倒是翎羽笑得指着门口道:“她定是吃醋了,罢了,不打紧了,我来是向你道别的,不日,我们便要走了。”小五子猛的回过神来:“走?回岛里吗?”翎羽道:“不,去长安,带雪儿去见她娘亲。”小五子惊奇到:“你真个找到了?”翎羽收了嬉笑神色,道:“对,我想,她这一次,是躲不掉了。”
长安这座城,古老厚重,正如它的名字一般,长久平安,静谧深沉夜让人沉醉其中,厚重的城墙上点亮着几盏灯笼,此时,一位素衣女子站在城墙上,默默的观赏着这漆黑又静谧的夜晚。旁边一身着飞鱼服的男子道:“尹姑娘,你确定他会来吗?”那女子虽身着素衣,却难掩姿色,末了,慢慢开口道:“定会来的,这么多年了,我们派出去多条线索,齐刷刷的被人发现,如今,只有这一条路了。回去告诉陈大人,长安城的各个歌舞坊中务必要加派人手,不能再像当年金陵一般了。”那男子躬身行礼,似乎是迟疑了一会儿道:“这个自然,昨儿个才与五少爷通信,他道短则数天长则半月,必到长安的。”尹尹道:“是了,你却告诉陈大人,让他好好对待那位公子,五爷的个性,你是知道的,倘若有甚不妥当,他可不会饶过你们。”那男子唯唯诺诺道:“是的,小人知道。”
诺大的长安城,晚间却灯市如昼,繁花似锦,想必是快到上元佳节的缘故。要细数长安城中的大户人家,精致繁华的府宅人家并不少,此时,却有一男子驻马于一宅前,那宅子到也庄重气派,只是奇怪的是,宅前并无一牌匾,只一对石狮子坐于门口,却真个不知是谁的府衙。那男子身着飞鱼服,一脸严肃的样子,正是方才与柳尹尹城墙吩咐说话的小子,那男子上前轻扣门环,不多时,便有小厮打开门,见是他,忙道:“张大人怎的此时来了?可是有要紧事?”那男子道:“大人可在府上?”那小厮压低声音,道:“大人此时来的不便,”说罢,怒怒嘴,张姓男子瞬间会意,便道:“我正是为了六少爷来的。”那小厮道:“大人快别提这茬,方才那六少爷不肯喝药,把陈大人气了个死,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这会子大人就是有顶要紧的事也先放一放,明早待我家大人气消了再来回也不迟,何苦撞着这口子上去。”张姓男子听了,只得作罢:“好罢,你们好生伺候着,我明再来。”说罢,飞身上马而去。那小厮掩了门,提着一万个小心,来到上房伺候,一进门,只见目之所及,一地碎片,连大人最喜欢的斗彩瓶都给砸碎了,地上却半躺着一个人,衣饰全都乱糟糟的,嘴边还挂着一丝药水的残渣,瘦弱的好像一具骷髅,眼神却死死的盯着堂前的人。堂前那人气宇轩昂,不过三四十上下年纪,眉间眼角尽是怒气,末了,开口道:“你尽可以不吃药,过了四十九天后你便会死去,待你死了,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到时,你便再也看不到,待你俩都死了,我便把他挫骨扬灰,洒在北海,把你葬于南山,让你们死生不得相见!若你活着,尚有一丝机会哄的我高兴,也许二人终得救,路我已经给你了,想要什么你自个选。”言罢,头也不回的往出走去。紧接着就有小厮丫鬟上前来收拾一地的残渣,那力气大的两个小厮把地上的男子拖回到床上,替他整理衣衫,小丫鬟们收拾净了,忙端来一碗新的汤药,那男子含泪将它饮了,末了,众人出去,那男子才安歇下来。
紧接着小厮上前来回话:“大人,公子吃了药,已安歇下了,”陈大人点点头,“方才张大人来过一趟,见大人在忙,小的问过之后并无大事,让他明日再来。”陈大人道:“可是苏州那边有消息了?”小厮道:“想必是,待他明日来时,大人一问便知。”言罢,躬身出去。
长安郊外,官道路上并行着一行马,男男女女的一行人正在赶路,为首的红衣男子好像一位盗匪头子,不时的与身边的人取笑说话,满脸的兴奋与高兴,旁边的青衣男子对他马背上的幼女道:“雪妹,你看看你羽叔叔这副样子,简直就好像你七岁那年抢了隔壁小孩家的冰糖葫芦一样高兴的那个傻样,哦不对,是比你还不如,哈哈,怪道平日间高冷,却都是做出来的样子。”以雪儿的心智,并不能听懂这番比较,但傻如雪儿她也明白,羽叔叔近几日高兴的紧。只那日打翎羽背着小五从外面回来,便听说他要带着雪儿去找娘亲,雪儿高兴坏了,谁知,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小五吵着闹着也要一同往长安去,说是要看看迷的羽大公子十几年,迷得他面对自己这样都不动心的绝色到底长的甚么样,翎羽拗不过他,只好随他跟着,到是翁灵和木桓二人的任务未曾完成,也一并相随,待雪儿找到娘亲后再去治病,小乞丐乔杉次日一早,却只留下一封书信说甚么要去杭州拿些旧物只三四天便归,众人也不甚留意,一行人便往长安行来。翎羽气笑道:“是么,我看与沁心相处的这几日,你高兴的比戏台子上别人打赏你还来的紧。”话毕,沁心罕见的瞪了翎羽一眼,小五气的要从马上跳下来打他,翎羽到不怕小五,只被沁心瞪了一眼便不敢作声,旁边的翁灵笑道:“打小只知道沁心师父厉害,没想到如今更是厉害,只略略瞟了一眼,羽叔,你就不敢作声了,真个怕女人呦,哈哈哈哈。”翎羽笑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怕女人的男人,只有尊重女人的男人。”小五子笑着对雪儿说“好好记住你羽叔叔的话,可要打紧的记着,若实在记不住啊,就把它绣在衣服上,帕子上,这要是你羽叔叔以后啊和你娘亲吵架啊什么的,你就把这话拿出来,你娘亲啊保准一百个舒服称心。”一行人正说笑热闹间,细心的木桓却听到官道两旁的灌木从中有些许的动静,以免打草惊蛇,略略示意给旁边的翁灵,翁灵只看了眼木桓的神情,瞬间便心领神会,手忙按到身旁的明月弯刀上,众人一看便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厮,是有人来了,翎羽把雪儿安置在马车里,嘱咐她不能出来,腰间佩了把长剑便出来了,小五子腰间只一把短剑,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递与沁心,沁心什么话也没说,把锦帕覆在了脸上,长剑正欲出鞘。忽地,从官道两旁的灌木丛中窜出了十几个身着夜行衣的贼子,顷刻间便来到众人周围,翎羽等一行人以马车为牢,围成圆圈,彼此背靠着,翎羽道:“呵,这还未到长安,便有人让我们不安了,消息到还是真快。”虽蒙了脸,但沁心过目不忘的本事是无人能及的,她从身形剑法上认出了那行贼子,便是几个月前在姑苏城外对她痛下杀手的人,她几乎逃脱不出来,关键时却被刚出城的小五救起来,沁心冷冷道:“就是这帮人,领头那人我原认识,那便是在苏州城外追杀我的人。”小五子听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沁心在苏州城外遭到追杀,自己救她回梨香苑的时候,浑身伤的一块好地儿都没有,连素白的衣衫都被鲜血染成了朱红色,差点命就没了,一想到这里,小五子的心里便聚了一团怒气,道:“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们,这可好,你们伤了沁心多少剑,我便还你们多少家剑。”翁灵听见此行贼子便是暗杀沁心师父的人,最是沉不住气,登时大怒道:“你们这行杂种生的,竟敢追杀沁心师父,看小姑奶奶我不扒了你的皮。”话未出口,剑却早已出鞘,木桓紧跟着也拔出了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