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徐子亦左手无名指断掉了，但从来没有太仔细观察。他想，那是别人的隐私，他不应该多加窥探，更不应该因为别人生来就有的缺陷而对待他同别人有什么异处。

他不赞同仅因为断指就孤立、与某人不和，也不赞同因为这样便对那个人加以偏袒。

生来残缺固然可怜，可若是因为这些天生的缺陷使得他后天少了很多要努力的经历，那无疑也是一种过错。

他对待徐子亦，一直和常人没什么区别。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可今天他近距离的看到这双残缺的手放在自己眼前，那断掉的地方皮肉疙疙瘩瘩的，不知是怎样长成了这个样子，看起来丑陋无比。

就好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上有一块瑕疵一样，这个断指看起来叫人触目惊心，又让人由心底生出一种恐惧和怜悯。

他的心也猛地揪了一下，但他知道那只是常情，不需要多在意。于是他只是轻轻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然后起身看着一脸畏畏缩缩的徐子亦道：“今天天气晴朗，通知你们午时到校场操练，这些任务可以先暂且放一放。”他说着，眼睛时不时往徐子亦的手上瞧。

徐子亦也注意到楚决明的目光在他的手指上来回流转，便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指，将手藏在了袖子中：“行，我知道了。”

长长的袖子遮掩住徐子亦的手，这遮住了楚决明投过来的目光。

楚决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不自在的将手放在嘴边轻咳了几声。他见徐子亦眨了眨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便紧接着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他们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在整理书籍，有几个眼睛不离钟表，还有几个偷偷趴在桌子上打盹。

徐子亦也是浮想联翩，看着楚决明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他低声嘟囔道，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在桌子上乱画，神色郁闷。

人真是奇怪，小的时候想长大，等长大了就开始怀念儿时。

徐子亦感慨，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时间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主宰的。

于是他开始慢吞吞的整理书籍，这次一本也没有打开看，只是机械的重复拿书、翻书、补书、放好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目视着前方。

不知过了多长时候，送饭的小童推着他的小车离去时才听到校场方向隐隐有人说话嬉闹的声音。徐子亦扒着窗户一望，便看到了人山人海。

于是他便也收拾好东西望校场方向走，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心里却是忐忑不已。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睡醒了到现在头都是晕晕的，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已经睡醒，而大脑依旧昏昏欲睡般。

他有些担心自己现在这副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样子让楚决明看见又要用那个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让他有些慌。

他打了一路哈欠，终于迷迷糊糊到了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