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撮酒红色的毛，杨诺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是我定制的发型，怎么样？时尚么？喜欢么？”泰海得意地捋了捋额前的这撮毛。

“呸！喜欢你大爷！”杨诺舟不想再搭理这个无赖。他沉着脸，将教辅用书一本一本塞进书包。

没想到泰海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晃了过来。

“什么？你说什么？喜欢我大爷？你该不会是小受吧？”

“泰海，够了啊！”完全看不下去了，挡在泰海和杨诺舟中间。

杨诺舟冲着地上“呸”了一声，将书包背上肩，头也不回地朝教室门口走去。

“真没见过比你更无赖的人！”站在教室门口，杨诺舟冲着泰海吼了一句。

看着杨诺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泰海缓缓地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杨诺舟——杨诺舟——有点意思。”泰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怪笑。

这家伙，难道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完全收拾好书包，瞅了一眼泰海，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一个个都走了，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泰海一个人。他顿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蜷缩在教室一角，泰海目光枯滞。和刚才那个嘻皮笑脸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将校服折叠起来，塞进帆布包。

马路对面，有家停车场。泰海的座骑，就停在那儿。他今天没开那辆拉风的跑车，而是开了一辆宝马。

车辆发动后，泰海加大油门，沿着宽阔的大道，一路朝东开去。一刻钟后，停在了一家康养中心门口。

电梯灯一路闪烁。到了5楼，电梯门开了。出了电梯，泰海径直走向长廊，走向506病房。

每次走在这段长廊上，泰海都会感到莫名的压抑。五脏六腑仿佛被挖空了，不知道什么是酸甜苦辣，什么是七情六欲。

506是个单间。轻轻推开门，泰海走了进去。护工黄阿姨正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打盹。

“泰少爷！”听见响动，黄阿姨抬起头。见是泰海，赶紧站起身让坐。

“黄阿姨，您也累了，出去透透气吧，我想单独和老妈说说话。”

黄阿姨“嗯”了一声，走出病房，随手带上了门。

泰海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病床上躺着的中年妇女，就是泰海的母亲方欣如。

方欣如眼瞠凹陷，双目紧闭，面无血色。身上左一根，右一根，插着好几根管子，有的连着仪器，有的连着静脉注射。正是靠这几根管子，勉力维持着她的生命。

泰海抓起母亲的右手，没有温度，冷冰冰的。他紧紧握着这只手，在掌心轻轻地抚摩着。

“妈，我今儿到新学校报到了。新学校离这儿可近了，这下每天放学，我都能过来看您了！”

“妈，再过一个多月，又到您生日了。今年生日，您准备怎么过呢？我们是去法国，还是去意大利呢？”

“妈，您到底还要睡多久？我好想吃您亲手包的荠菜肉饺子，好想和您说说话！”

……

泰海就这么轻声说着。尽管没有回应，他一直就这么不厌其烦地轻声说着。

管床医生交代过，一定要和病人多说话，多聊天，这样可以强化刺激，有助于病人认知功能的恢复。

泰海坚信，总有一天，奇迹会发生，母亲一定会醒过来。不管这一天要等多久，自己都有足够耐心。

“妈，您知道吗，学校有个校草，叫杨诺舟。这家伙和我个性还挺像，冷冷的，傲傲的。”

“哦，对了，杨诺舟还有个死党，叫高兴。这人是个变态，是个偷窥狂！”

……

整整一下午，泰海坐在病床边，就这样一遍遍地和母亲唠叨着，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

渐渐地，日头落了下去。

泰海只觉得饥肠漉漉，饿到不行。他这才想起来，中午忘了吃午饭了。

和黄阿姨简单交代了几句，泰海在母亲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转身走出病房。

“强哥，晚上没事，喊几个人，陪我搓一顿行不？”等电梯的当口，泰海掏出手机，拨通了徐强的电话。现在，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美美地山吃海喝一顿。

“行嘞，哥晚上反正闲着没事。要不，把莉莉、小美，还有虎子、豹子他们都喊上？”

“我操，你脑子进水啦！喊了莉莉，再喊小美，你是不是想替我收尸啊！”

“哥明白了。一会儿，咱老地方见！”

百乐门大酒店离康养中心不算太远，走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

泰海没有开车。他决定步行到酒店。

傍晚的北京城，交通经常拥堵到不行。一时半会儿，徐强他们可能也到不了。泰海可不想早早坐在酒店干等。到不如走走晃晃，还能瞧瞧沿途的街景。

在街角，泰海买了串香喷喷的烤肠，先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