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这个时候了…那人也要启程了吧…
萧义隆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本想选辽东做萧继思的封地,想着离京中近些,奈何萧继思非要去江南,萧继思说,“江南好,太医常说,这京城在北边,我的寒症才好不了,江南四季如春,你就放我去养病吧…”
今日是他的登基大典,也是萧继思辞行的日子。
萧义隆走出兴庆宫前往太真殿,历代帝王登基大典皆是在那里举行的。
刚出宫门,萧义隆就注意到前面那棵繁茂的桃树。
“这才四月初,桃花怎么就谢了?”
那宫女刚刚见萧义隆虽严肃却并未生气,此刻也大了些胆子,便接话到,“皇上,这宫里的桃花都谢的早,花期短,可能是生在北边吧,奴婢家是南边的,南边的花期长些”
萧义隆恍然想起那人,“这么说,江南的桃花还开着?”
“回皇上的话,许是开着的”
那人爱桃花,去江南还能赶上花期吧…
不知道为什么,萧义隆因这谢了的桃花,有些伤感,他努力平复心情,说到,“没了桃花,还有果实…等着过两个月,就结果了吧”
宫女有些诧异,“皇上,这桃树已经多年没结果了”
“胡说!”
刚刚还好好的萧义隆突然震怒,吓得那小宫女跪地求饶,萧义隆转而问旁边一言不发的邹名盛,“朕自幼就常来这兴庆宫,朕还尝过这树结的桃子呢,邹名盛!怎么回事!?”
邹名盛垂着头立在一边,他本来是想跟着萧继思去江南的,可是萧继思不要他。邹名盛伺候萧继思多年,又怕他,又担心他…他害怕“皇上”在那儿吃不好睡不好…可没办法,他还是得留在宫里。
“皇上,您可能记不得了,五年前的春天,那时下了一场大雪,不知怎么,那场雪后,这桃树就只开花不结果了”,邹名盛叹了口气,“皇…逍遥王最爱这棵桃树,头一年以为是花开时节落雪,结不出果儿也是常事,可次年花期过了它还是不结果,王爷便让花房的人来看,说是这些年常有‘倒春寒’,天冷,不爱结果”
想起“皇上”,邹名盛突然落了泪,他赶紧偷偷擦擦,“奴才想让人重栽棵桃树,可王爷不让,他对奴才说,‘只要花香如故,无果就无果吧’…”
看着无果的桃树,萧义隆突然扔下随侍的众人,往宫外跑去,侍从们焦急的追着,大典就要开始了,皇上怎么…
邹名盛愣愣的看着萧义隆的背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京郊——
登船前,萧继思回望了一眼,隔着高高的城门,看不见皇宫朱红色的宫墙,只能觑见青砖金瓦的屋檐,这囚了他半辈子的地方,终于要告别了。
“父皇!”
听到那声呼喊,萧继思的身体僵住了,他没有回头,想继续往前走,脚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你要丢下喜儿吗!父皇你看看我!我是喜儿!”
萧笙歌边跑边哭喊着,萧继思当时出征,他哭闹了许久,甚至说了“再也不想见到你”,这样过分的话,现在一语成谶,他的无心之言就要应验了。
“父皇我错了,喜儿错了…呜呜,你别不要我…”萧笙歌终于扑到萧继思怀里,可萧继思却并未搂住他。
片刻,萧继思终于有动作了,却是对他身后的高怀思说的,“你带他来这儿做什么”
萧继思的语气冰冷,他出征前曾派人将萧笙歌困在永寿宫,好好看住他不许他胡闹,这几日他回宫,萧笙歌应该不知道才是,一定是有人带他出来的。
高怀思只是插手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
“父皇,我错了…我不该和你生气,你骂我吧,你打我啊,求你原谅喜儿…”
萧继思叹口气,擦擦萧笙歌的眼泪,“别叫我父皇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你父亲了”
“你是!你是喜儿的父亲!”
见萧继思抱起他,萧笙歌边哭边搂住他的脖子,谁知萧继思把他塞到高怀思怀里。
萧笙歌着急的去抓萧继思,不小心碰到了萧继思刚长好的伤口,看见那星星点点的血迹,萧笙歌吓的松开手。
萧继思头也不回的往船上走去,高怀思却伸手拉住他,“你没什么要对他说的吗”
萧继思想了想,把一个东西塞到高怀思手里,“帮我带个话吧,江南路遥车马难行,余生我不会再踏入京城一步,以此为信物,让他放心吧”
萧笙歌想喊住他,可是喉咙却被眼泪噎住发不出声音,高怀思抱着他,眼睁睁看着几个官兵送他上了船。
……
“萧继思!”
萧义隆终于赶来,依旧骑着那匹逐日马,只是逐日马还在,萧继思的那匹振鸿却再也不骑了。
看见萧义隆,萧继思在船上遥遥拱手,“愿皇上身体康健,福泽万年,我与您在此拜别,此后千山独行,不必相送”
萧义隆眼睁睁看着萧继思的船一点点驶出江面,变成小小的一点…
萧笙歌喊得声嘶力竭,高怀思只好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先抱下去,走到萧义隆身侧时,高怀思把那个东西递给他,什么没说,就离开了,萧继思刚才说的话,他猜萧义隆听到了。
萧义隆的手有些无力,没有握住那东西,它从马上掉落,彻彻底底摔成碎片…
“那玉…不要的话,给我吧…”
“你不是给我了吗,不能要回去…”
“那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
“你懂什么!那是从那儿以后,你给我的第一件东西…”
“……”
往事纷纷扰扰,记忆一下子如洪水般倾泻而出,萧义隆受不住痛苦从马背上摔下来,那两年的记忆…他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