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卿回府时,边蹦跶边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手里提着个食盒,盒盖上还有个油纸包。葛卿心中不无得意,三宝斋的烤鸭可是最后一只,还好让她买到了。至于油纸包里的菱藕糕,葛卿庆幸之余不免心生感激。这糕混合了菱角的清香与莲藕的香甜,上官荇自上次七夕节尝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奈何喜欢的人实在太多,葛卿每次去都是空手而归。
“可得感谢那位路过的老婆婆,居然把自己好不容易买到的糕分了我一半。”葛卿摸摸自己的脸,嘴角漾开,“果然……长得好就是讨人喜欢。”
“阿荇,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葛卿一进房门就举起食盒迫不及待地嚷嚷,“我已经吩咐厨房备了几样小菜,还有一壶莲花白……”然后有些心虚地解释道:“虽不是逢年过节,难得今天高兴,你就让我喝一杯嘛。再说酒已经开封,不喝就浪费了……”
“阿荇,这糕是一位老婆婆分我的,不多。我一块也不吃,都留给你,肯定够了……”葛卿乖巧地转移话题,讨好道。
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葛卿将几间房都转了个遍,才发现,没有人。往常这个时间上官荇都在房里看书作画,葛卿按下心中的疑惑,将食盒放在桌上,走出房门去往后花园……
石室的大门被轰然砸开。正盘膝在石床上修炼内功的十五喉咙突然被人扼住。四溅的石屑让原本昏暗的石室视物更加困难,那骨节分明的手后面连着的红色衣袖却像是从修罗地狱延伸而来,在暗沉的视野中血红得妖异。
衣袖那端的人声音暴怒到凄厉,“不是让你好好保护她吗?人呢?阿荇她人呢?”
十五此时已经憋得满脸紫涨,双手却仍然有序地打出一连串气力有些不足的手势。这倒不是他多沉着冷静,有大将之风,实在是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扼住他咽喉的铁腕果然放下。十五生理性的咳嗽着,耳畔是葛卿冷静下来的平稳声音:“今晚大梁城可有宵禁?”
十五不顾还在剧烈着的咳嗽,有条不紊地打着手势回答。他清楚,如果自己稍有怠慢,待会儿就不是咳几声这么简单了。
葛卿沉吟片刻,吩咐道:“帮我把雁策营的令牌拿来,我出城一趟。”
十五打了一串询问的手势。
“哎呀,这时候还牵什么马?”葛卿的声音又带上了怒气,“老是这么笨……那些破马又不是墨雪,关键时候哪有我脚程快?”
十五起身,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脖子。刚才的窒息让他还有些眩晕,耳中嗡嗡作响。恍惚的视野里闪过一抹红,葛卿不大的声音在他混乱嗡鸣的脑海中清晰炸响:“让厨房每隔一段时间就把烤鸭热一热,不准偷吃。要是我回来发现鸭子被人动过,少一块肉就从你身上割一块下来赔!”
* * *
大梁城外的官道上,民用马车简易的车轮正急急碾过宽大的青石板。
“前面不远就有客栈。小姑娘放心,这天色虽然晚了些,老夫加把劲,一定赶在店家打烊之前把你送到。”赶车的是个中年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虽然有点凶,为人倒还是古道热肠。
“嗯,谢谢老伯了。”
“谢什么谢,小姑娘你也太客气了。”赶车大汉豪爽一笑,“咱们大梁人最是心善,尤其是老夫,就看不得人家小姑娘在外面受苦。对了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也没个家人一起陪着,多危险呀。”
上官荇正要答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向这里奔来。
车夫还来不及把马车闪避到一边,一道黑色身影就斜窜入车厢,低哑的男子声音回答了他刚才的疑惑:“呼……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就出门了,也不等等我。要不是这位老伯车赶得快,天黑前你都到不了客栈,那可如何是好?”然后在车夫转身怒斥前,手一翻,亮出一片金叶子道:“劳烦老伯一路上照顾我家夫人,这车钱不用找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掌心里除了金叶子,还有一块质地不俗的玉佩。车夫瞳孔一缩,颤巍巍地接过那片金叶子,“公子客气了,小人这就把车停好,方便您二位下来。”
王都脚下的老百姓个个乖觉,一看那块玉佩就知道来人身份不凡。听声音那人应该是个年轻公子,对方既然客气,他一个老人家自然也不好再干涉别人小俩口的私事。待葛卿将上官荇抱下车,车夫一扬马鞭,飞也似的驶入巷道深处。
“放开我!”怀中人一声轻叱。车夫走后,葛卿明显感觉到上官荇的挣扎激烈了许多。
她马上放开手,垂首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任君教诲,绝不还嘴的模样。
上官荇扭头便走。
葛卿也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坚决,摇头叹了口气,牵了墨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时日,月亮也升起来了,远远地缀在哒哒马蹄声后。葛卿见这样也不是办法,便说道:“阿荇,我就一句话,你听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