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嘶……嗞啦……
上官荇只说了一句话就被眼前的情形震得再发不出声。她眼睁睁地看着葛卿徒手扯开自己的皮甲, 再是夹袄, 最后从中衣上撕下两大块布料, 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腰间取出一根小针,开始拼凑缝补起来。
为了方便做活, 葛卿其实是蹲在地上的。可那个偏巧不巧的角度,却让一旁上官荇的视线碰触到了她两根精致纤巧的锁骨。月光下,葛卿袒露的肌肤显得格外莹润而亮泽。微风拂动,上官荇甚至感觉自己窥到了那半开半遮的衣衫下, 对方胸前微微隆起来的春波。
葛卿起身起得猛了些,随着前襟乍开,胸前那道春光更是袒露无遗了。
上官荇被呆愣着戴上那形式古怪的兜帽时, 目光仍凝滞在那两道隆起所勾勒出的线条上。半隐半现的沟壑似一个充满诱惑的魔窟,将心中某种蛰伏的欲念瞬间吸卷了进去。
幸好有兜帽的阻挡,及时隔绝了刚破芽而出的暧昧。上官荇的眼珠在缝得并不严实的帽帘后错了错, 干干道:“小葛, 你不冷吗?”
“哦, 不冷。这东南一带的冬天, 可比大梁城暖和多了。”葛卿只是随意拢了拢衣襟,结果扯的力度太大没拉好,这边刚掩住,那边却又是一块香肩半露。
视线难以被半片帽檐盖住的上官荇干脆偏过头。此时, 恰有一阵海风吹过, 将半片帽帘打在了她脸上。鼻间萦绕着的, 不是独属于海洋的咸腥气, 而是一缕馨香。淡淡的,却足以让她分辨出夹杂在潮湿空气中的那丝甜味。仲冬朔丰阵阵的海滩上,上官荇竟感到了微微的暖意。
葛卿可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让爱人心里生出如此暗潮,不过她这么做也不是没有考量的:皮甲脱起来太麻烦,阿荇的眼睛等不及,干脆撕开了省事。至于里面那件夹袄并没有盘扣,是直接套在身上的。考虑到出征前阿荇还因为她的孟浪行为着恼而不愿见自己,葛卿担心当众脱衣更会把爱人心目中自己登徒子的形象坐实,想着稍微撕开条口子看上去应该更齐整些,反正不影响她取用自己中衣布料为阿荇缝制兜帽就行。
女将军确实在战场上待得太久了,做事过于直接。葛卿完全没想到自己这种行为看在上官荇这样的闺秀女子眼里,倒比当面脱衣来的冲击还大。
至于胸前略微泄露的春意,葛卿也不是没有完全注意到,不过她并不甚在意。上一世,她就与上官荇坦诚相对过,至少在这点上自己不会尴尬。至于有伤风化这件事,葛卿长这么大,到现在也没学会这两个字怎么写。可惜,当年她的老师周太傅是魏国乃至整个大朝都颇负盛名的礼学鸿儒。不知看了自己今天这番举止,又会作和感想。
突然,葛卿心中一凛。周通是炀王的心腹兼忠实拥趸,论权谋,并不在祖父炀王之下。此次东南之行,连姨母都预感事有不对前来劝止。以周通的老辣,又如何看不透其中端倪?
但以周通对祖父的忠诚,若他早就看出王兄欲要加害自己,又如何会放任自己以身犯险?
葛卿意识到局势可能比自己先前想象的还要复杂,顿生茫然之感。于是很自然的,目光又挪向自己右手掌心。
“小葛,你又在看你的右手心啊。刚才就看你这样来着。”恰好海风这时停了,上官荇用手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帽帘,正好看到这一幕。
“没什么,随便瞥一眼而已。”葛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面上仍故作镇定。
“不对,你的手肯定有问题。不止这一次,来东南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你这样看着自己的右手好几回了。”上官荇虽是关切,语气里却有不容辩驳的味道。“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若是旧疾,拖长了可不好。临走前,我答应过华姑娘要好好看着你的。”
“那个小古板的爷爷这次也来了东南,有华老头在,阿荇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葛卿撇撇嘴似乎很不情愿地把手伸过去。“喏,阿荇你若是想看……”
上官荇刚要握住那只手放在掌心仔细查看,谁知光影一闪,刚才近在眼前的手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就……不给你看!”话音未落,人已经在沙滩上跑了起来。
“诶,小葛你怎么这样……”上官荇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跟在葛卿身后追。头上还戴着葛卿刚才用中衣给她做的兜帽,身边的风随着她的跑动,不时将帽帘贴在她的脸上。眼睛并未完全被遮住,视线里,总有一个跳动的红色身影。还有,那抹红影身上的味道……
月光轻盈落在海滩上,被海浪打磨过的细小沙粒如天上落下的银雪一般,在清辉下折射出粼粼莹光。两人的身影就像冬夜里凌霜绽放的腊梅,红白交叠,银滩上一排排跃动的足音,在海风的协奏下,悠悠飘唱到远方……
* * *
自上次商谈以后,裴元也歇了放弃茅岛的心思,对葛卿和韩枫两位魏王来使面上愈加恭顺起来。
不过也只是在面上,即便那日韩枫把两国局势分析得如何清楚,这位老将军心里也严峻不起来。决战?笑话。自己在东南跟越国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那些越蛮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放的什么屁。这两个年轻小辈,不过才来了半月有余,东南各岛还没去全呢,哪就能看清形势了?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其实葛卿他们说的到底对不对,裴元心里也是有数的。可他不愿意,更不敢承认。若事实果真如葛卿他们所言,那事后莫说自己这个都督的位子不保,落个抄家入狱的下场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以他在调派军力时,总是没有那么尽心。葛卿也不发作,左右她只是暂代这都督之职,裴元统率东南沿海多年,那些魏国水师都还是听他的调遣。自己若想保得大魏东海版图不失,还要多要倚仗这个老家伙。况且两军在茅岛交战数月,魏军已露疲态,士兵厌战在所难免,后方甚至传出有下层将领不愿前往茅岛前线装病不出的流言。
她现在迫切需要的是一场胜利,一场可以重振军心的胜利。
十一月七日,魏军三万增援军队遭越军堵截。茅岛附近水势平坦,魏国船队先遭对方尖兵船截断,使首尾不能相顾。待要分兵突围,却发现外部水域早有越军船只埋伏。魏国水军虽然骁勇,一时间陷入这进退两难的苦战,也伤亡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