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里。
程辞暮捏着手里别别扭扭写字的笔,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儿,眼下一急又甩了一纸的墨汁,把他花了半多个时辰写好的卷子又染污了。
啧,就很烦。
可即便如此,程辞暮往屋外看的眼神却是一个都没落下,十分巴望着陶云遮什么时候就能顺便经过他这儿。。
然而他只要稍微有些动作,小黑屋门口翘着腿儿逗鸟的令易青便要迫不及待地出言“讥讽”起来。
程辞暮瞧着令易青那自觉酷拽的二五八万态度,实则也不过小孩子拌嘴的那点路数了。
“程辞暮,本官跟你说!陶云遮本就是我们太府寺顶了门面的招牌,你往日出言调戏已然是罪不可赦,如今竟提着那般放浪的要求,真是不知羞!”
他先前提什么了?他不过是想搬到陶云遮屋里去做做卷子也有问题了?
“......”
“令少卿,您可真是棒打鸳鸯......”
令易青一听这话,顿时冒火,手边瓜子壳一抛,撩着袍子就在屋外叭叭叭:“你可真是想得美!还鸳鸯,你,你一个小野鸭还妄想攀天鹅呢!”
令易青战斗力大开的这会儿工夫,他带来的那只画眉鸟却是得体,自家主人说一段便要进行一句官方吐槽。
“唧唧啾~”傻主人真的没有眼力见儿,人陶少卿明明宠极人家了好吗?
“陶少卿自打被你调戏了就不见得好!当天先是生了大病,往后十余日更是异常到一应卯就走,一门心思跑外勤!晚上逢酉便下衙,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唧唧啾~”还不是如今你自己想偷懒逮不上机会,所以埋怨到人家那去?你可真行...
提起这些,令易青便越发觉得是这眼前的小妖精使了什么妖法,把他们从前那个兢兢业业的陶少卿给勾引坏了!
“噗嗤!”程辞暮哪怕是被令易青幼稚的言辞惹上了火,却也因着这只画眉半道子点破真相的缘故,稍稍收敛,却越发对这只只见了两次性格却全然不相同的鸟雀存了些兴趣。
前头那天还同他家主子沆瀣一气呢,怎么今朝就变得这样得体了?
拌嘴拌了片刻,令易青位下的主簿已然从前堂整理了一堆卷案材料过来。
大约古今有一点极其相似,便是官道里打交道的时候那填都填不完的表格信息。
令易青把那一小摞“从商文书”相关的材料拿过来让程辞暮填写学习,明明已经把东西给程辞暮打点得再好不过,却还是摆着一副倔强嫌弃的嘴脸,似是不在意道:“淮宁国从商需要完整的文书手续和辖区内太府寺的允印。你既识得字,拿允印做的那些个准备你便自己来。你如今罔法做生意便是要在这受罚,还做梦想着去陶少卿屋里,你羞不羞呀?”
程辞暮大言不惭道:“不羞。”
小黑屋大概与禁闭室的概念一般无二,外头的太府寺护卫不是看着他不能出去就是看着外面的人不让进来,而他自己便得同那一桌子的书本法规打交道。
程辞暮费劲地背着本子上的条例,只觉着比大学裸考前还要尽心。
忽然间小黑屋外一直坐着的令易青如惊兔般跳起来,磕磕巴巴的声音隔着跨空的门墙传进程辞暮的耳朵:“陶,陶少卿,您今日怎么回得这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