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日零点过五分,瑚城紫藤路12号xx小区12栋发生火灾,死亡两人,均为六楼1号住户。目前火灾原因不明。”
盛泽给局里打完电话,被浓烟呛得咳嗽了几声。
叶瞻把前几天的事跟他和顾昭言都详细叙述了一遍,讲到丁秋桐怀孕的事时觉得有些不忍。
盛泽陷入思考:“如果说丁秋桐和你见过的鬼怪有关系……那么这样,倒也能说得通。”
“你是说,那些东西听命于丁秋桐?”顾昭言不紧不慢地说,“不见得。也可能是某种交换。”
盛泽让小五小六把房子里搜出来的东西摆出来,都是黑乎乎的一团焦在一起。但是,叶瞻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埋在树下的盒子。他回过头去,发现那石榴树下的确堆起了土,原本埋盒子的地方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坑。
小五戴着特制的手套把那盒子打开,只见里面白骨森森。在见光的那一瞬间,这盒子白骨在众人眼前化为了一捧灰。
叶瞻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朝那个盒子慢慢走过去,然后俯下身,无法抗拒似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在皮肤触碰到灰烬的一刹那,指尖传来的烧灼感直接吞噬了他。
叶瞻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房间里,房子的格局很眼熟。而对面阴冷着一张脸的人,正是张旭尧。
叶瞻率先开口了,是丁秋桐的声音:“我就是回来收拾东西的,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了。”
“那你滚吧。”张旭尧坐在沙发上,冷冷地扫了过来。他手里还拿着半截烟,味道熏人得很。
丁秋桐的小箱子立在她的身边:“我走了之后,你……照顾好自己吧。”
张旭尧沉默着,没有接茬儿。但他显然也有些意外,丁秋桐在临别之时还会嘱咐他一句。也是,过去都是丁秋桐在为他洗衣做饭、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还有,”丁秋桐犹豫了很久,没有看他,轻声说,“石榴树下的……你……”
话一出口,丁秋桐就后悔了。因为她察觉到了张旭尧的变化,那个枕边人的身体一瞬间就僵硬了起来。
“你知道了什么?”张旭尧眯起眼睛,慢慢地把视线移到了丁秋桐的脸上。
丁秋桐大着胆子说:“我什么都知道了。”
她见张旭尧没有反应,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她道:“原来你就这样对待你自己的女儿的。”
张旭尧“唰”地一下起身,几步拦住了丁秋桐的去路。他定定地看着她:“那是她们不识好歹。”
丁秋桐被他通红的双眼吓得后退了一步,内心不住地恐惧:“你居然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你他妈的还是个人吗?!”
张旭尧冷笑了一声:“我早就不是人了。但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走了。”
“滚!杀人犯!”丁秋桐想要推开他,她高声道:“我要去报警了!把你这些丑事全都抖出去。警察竟然没抓你?啊?你处理得还挺干净?你那个前妻呢?是不是也被你埋在不知道哪个地方?”
张旭尧突然伸出手卡住了她的脖子:“你叫啊!那个女人已经疯了,在医院里关着呢!你恐怕还不如她……”
“你、你放开我!”丁秋桐拼命挣扎着,她的求生本能让她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来反抗。抓着她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血痕。
在张旭尧一个放松的刹那,她挣脱了束缚,大声尖叫着想要朝门口跑去。
忽然,叶瞻看见眼前的世界慢慢暗了下去,他在往下跌。
在跌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丁秋桐本能地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鲜血从她的头部溢了出来。
张旭尧站在她的身后,手上是刚从餐桌上顺手拿过的烛台。那上面的血顺着金属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他的嘴唇苍白,轻轻动了动,像是说了一句“活该”。
这时,阳台的窗户忽然开了。似乎是有一阵剧烈的风将它吹开,重重地撞在了外部的墙体上。
张旭尧迅速地走了过去,向外面四处探看,在他吊起的心将要放下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了楼下那棵石榴树下站着的两个小女孩。
他顿时吓得跌坐在了地上:“鬼、有鬼啊!”
他爬起身想要往屋子里跑,却发现自己用不上力气。但他仍然四肢着地,死命地向前爬着。
他裤子兜里的打火机掉了出来。
张旭尧忽然没有动了,他看着那枚打火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逐渐绝望了起来。
下一刻,火焰在屋子里升起了。
丁秋桐的眼睛动了动,却最终没能再张开。她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叶瞻看见了她和张旭尧第一次遇见的那天。
那一日正下着雨,丁秋桐化着精致的妆、穿着一身衬身材的红裙子。她撑着伞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却在一家咖啡店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穿着破旧的衣服,正瑟缩在玻璃门外,怯生生地看着人来人往的世界。
丁秋桐把伞和自己拎着的鸡蛋饼一起递给了小男孩。她转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走在雨里。
一把大黑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男人站在她身前,温和地对她笑了笑:“您这么美丽的姑娘,怎么可以淋雨呢?”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叶瞻,叶瞻!”
他闻到了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然后睁开眼,看见了顾昭言。
“这次是石榴树成精了吧?” 他脸色苍白,还是勉强笑了笑。
他们身旁的那株石榴树,已然枯萎了。
听完了叶瞻看见的故事,盛泽收起了地上的盒子:“怨气这么重,也真的很少见。”
顾昭言低声对叶瞻说:“或许还有那支笛子的原因。”
“你怀疑有别人参与在其中?”叶瞻问。
顾昭言不置可否。他从怀中拿出那本笔记本,将自己的食指靠在了已然是枯枝败叶的石榴树上。
叶瞻看见,有一缕黑色的烟从那石榴树的躯干中抽离了出来,然后钻进了笔记本里。
顾昭言的手变得和他的脸一样苍白。
“你还好吧?”叶瞻蹙眉,不知道为何,他总不愿意看到顾昭言不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