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瞻俯下身把滚到脚边的那两瓶捡了起来。

那车主听到动静，立马过来呵斥金毛：“豆子，干什么呢？”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腆着肚子的车主转过身，刚要和叶瞻他们道谢，却一瞬间怔在了原地。

“小瞻？”那人的声音有点颤抖，语气里都是不可置信。

叶瞻看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也愣了：“……小叔？”

叶安这些年长得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中年发福胖了些。他看上去头发仍然茂密，精神状态也不错。可不知为何，叶安柔和的神情与叶瞻印象里那个冷着脸特别严肃的男人相去甚远。

叶瞻和顾昭言帮着帮所有的瓶装水都捡了回来，整齐地放在了箱子里。

“小瞻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叶安问。

“我年初回的瑚城，这两天刚好闲下来了，就过来看看。”叶瞻笑着说。

“哈，这样，”叶安拍了拍叶瞻的背，“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帅了，差点我都没认出来。回国怎么也不说一声？”

叶瞻想，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说。

叶安可能也思及此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然，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叶瞻看了一眼顾昭言：“我们……恐怕得回瑚城了。过段时间，等事情解决完了，再来看您和小婶吧。”

“哎，对对对，你的事要紧。”叶安一拍脑袋。

“小婶身体还好吗？”叶瞻问。

“很好很好，都挺好的，”叶安傻乐着，“你那三个外甥现在都没在家，这不我们才养了条狗陪着。”

豆子忽然“汪”地叫了一声，它钻出车，离得叶瞻远远的，然后围着顾昭言打转。

顾昭言伸出手，摸了摸豆子的脑袋，见豆子一脸享受。

这时，叶安才注意到顾昭言，诧异道：“你是……”

顾昭言点点头：“我是。”

叶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说：“怪不得，怪不得。”

叶瞻也想摸一下豆子，可豆子见到它就跑，于是只得放弃。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就礼貌地与叶安告别，坐上了车，又蜿蜒而下。

叶安看着他们的车拐过第一个弯就没了影子，心里忽然生出些感慨。一晃多少年岁过去了，当年下过的决定曾让他辗转反侧了许多夜晚。而今再见到，知道那个孩子还活在世上，让他心里矛盾存在的愧疚少了很多。他想到不远处泥土之下埋着的那些人，终于觉得日后相见之时脸面上也还能过得去。

他牵着豆子，慢慢朝那边走着。

十多年了，他搬了两三次家，客厅里挂着的全家福一直都是同一张，是叶瞻刚出生的那一年，所有人都还在的时候。

在回程的飞机上，恰好遇到落日。彤云染尽，一片天高海阔。

“你养过宠物吗？”顾昭言问。

“奇妙算吗？”叶瞻反问道。

“如果奇妙不算的话，那还真没有，”叶瞻想了想，“好像动物们都有些怕我。”

“因为共情的缘故，动物对妖怪的气息会比较敏感。”顾昭言解释道。

叶瞻迟疑了一下，发现顾昭言是在安慰他，怕他因为豆子的反应而不开心。他于是笑了笑：“我早就不在意了。当然如果以后机会的话，你可以养一条狗，我偶尔摸一下就满足了。”

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

叶瞻偏过头看了看已经睡着的顾昭言，看着他手腕上的红串，皱了皱眉。他忽然生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但我暂时不能留在身边，我会怎么办？

——我一定会交给我最信任的人保管。

——但如果那样东西会伤害到他呢？

——那就找一种不会伤害到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