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我们快到了。”他说。

薄雾的尽头，一棵巨大的树木安静地伫立着。它的影子随着距离的拉近而越来越清晰。

叶瞻的身侧，一只拖着长长尾翼的鸟灵飞过，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他。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盘着发髻的小女孩骑着一头吊睛白虎跟在了他身旁。似乎是他的脚步声惊醒了这个原本沉睡着的世界。

越来越多的妖怪汇聚在了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到达了那棵大树下。

那是一棵百余丈的凤凰木，虬结的根茎从地底冒出，壮观而可畏。它茂密的枝叶上布着火红色的花朵，抬头仰望之时，只能看见那遥远的星星点点的红色。

在那无比粗壮的树干之下，一块巨石沉睡在那里。它比叶瞻还要高得多，通体是碧玉之色，幽深透亮，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就是女娲石了。

妖怪们纷纷待在不远处，没有靠近。

叶瞻抱着奇妙慢慢地走近女娲石，却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流动。他将手放在女娲石的表面，觉得一阵冰凉刺骨而来。

一阵微风吹来。枝头的一朵花掉落了下来，恰巧砸在了女娲石上。

叶瞻不知怎的，向后退了一步。

“阿嚏——”

一阵狂风自女娲石而来。

它醒了。

“又是这花，不知道本尊过敏吗？”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打了个呵欠。

“等等，”女娲石睁开了眼睛，“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叶瞻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娲石忽然激动了起来：“小叶子？！我没看错吧？！你回来了？！天啊天啊小叶子你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才睡了一觉而已啊！”

“等一下，你怎么都长这么大了，我睡了很久吗？噢我这个睡眠质量，真是越来越好了。”

奇妙跑到了她眼前：“喵。”

女娲石：“什么？你问我你现在怎么办？你这灵力还不够啊。”

奇妙：“喵喵喵喵喵。”

女娲石：“那咋办，我的灵力先借给你？”

奇妙：“喵。”

女娲石：“哦。凤凰木让你去他那儿。”

奇妙闻言，伸出爪子攀着女娲石跳了上去。

“哎哎哎啊你轻点儿！”女娲石闹腾完了，才正视着它面前的人。

“女娲石大人，”叶瞻微笑道，“我想，我在你这里存了东西。”

女娲石顿时平静了下来，百无聊赖道：“哦，对，没错。喏，还给你。”

“但是，”女娲石停顿了一下，语速飞快道，“得先说好你当初放我这里的时候可没有买保险那么它是不是原来那样我也不知道了毕竟我这个人睡觉沉而且还有梦游的毛病。”

“完了？”

“完了。”

叶瞻伸出手，眨了一下眼。

下一刻，他的双手忽然不自觉地贴上了女娲石，一股清凉的感觉自那翡翠之色的深处流出，尽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除了痛，还是痛。

全身上下都如被火焰烧焦一般，疼痛难忍。

尤其是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长，生长，要破土而出一般疯狂地四溢。

女娲石的声音传来：“冷静，不要排斥它。”

叶瞻控制着自己的抵抗，努力让那股疼痛顺利地在全身血脉里流转，最终抵达他的头颅。

一阵嗡鸣声后，他蓦地睁开了双眼。从女娲石的映射中，他看见自己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叶瞻的双手垂在身侧，左臂上的伤疤已然全部褪去。

他轻声说：“谢了。”

顾昭言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剑，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混沌在他的正前方，不敢妄动似的，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顾昭言冷笑了一声。在归墟之境里，它的动作慢了许多。

“青龙。”混沌低哑的声音道。

这时，一声奇异的叫声传来。

混沌浑身一凛。

顾昭言循着那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一头巨大的如虎般的凶兽自浓雾中走出。它通体雪白，眼为碧色，锯齿般的尾巴拖在身后。

那凶兽的身侧，站着一个人。

还是那张清瘦俊秀的脸，只是他的眼睛里多了很多东西——那些过往的岁月尽数沉淀在他的双眸里。

只看一眼，就能让顾昭言感到震颤。

沧海浩渺，桑田茫茫，山河蹉跎，青山仍在。

不过如此。

那人站在他的前方，嘴唇微动，没有发出声响。

但是顾昭言听到了。

——“阿言。”

【阳卷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