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是一种天赋，”小蓝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担忧，“我们狐族的传说里，能和妖怪共情的人类将会给妖界带来毁灭和新生。”

叶瞻思索了半天，实在是听不明白：“我以前确实能够察觉到妖怪的情绪变化，可是并没有产生过像今天这样的，共情……？”

“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最近极大地消耗过自己的灵力？”小蓝的声音镇定了下来。

见叶瞻迟疑着点头，他便说道：“那就是了。我今晚受到那催灵符的影响，灵力有一些不稳定，遇到了在虚弱状态的你，自然你就被拉入了我的经历中来。不必太过介怀，日后你强大了起来，自然可以掌控何时共情、何时中断这样的连接。”

“真的？”叶瞻听到这话，眼前一亮。

顾昭言忧心道：“可是共情也会对他产生影响吧。妖怪的生命如此漫长，他怎么能承受？”

“这就要靠他自己了，”小蓝跳上窗台，“妖怪经历过的万般痛楚也和人类一样，无论经过多长的岁月也不会被遗忘。共情是一把双刃剑，它能带你发现所有妖怪的秘密，也能让所有流血的伤口都一直跟随着你，直到你也消失在这世间。”

叶瞻脑袋里还嗡嗡的，也不完全明白小蓝的意思。他见小蓝要走，便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继续游荡吧。”小蓝说。

“那个……不如带着你的族人，往西边去吧，”叶瞻的眼睛在光下显得亮晶晶的，“一直太阳落山的地方，那边还有茂密的山林和很多不同的精怪。你们在那里，一定会过得快乐一些。”

“……快乐？”小蓝低声叹息，抬头深深地看了叶瞻一眼，“谢谢你。我会问一问族人的意见，若是他们都同意，那我们也就该离开了。”

“谢谢你，人类。希望还有相见之时。”

小蓝的身影消失在了窗外。

叶瞻坐在地上，头还是有些疼，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不安。

顾昭言站在他身旁，朝他伸出手：“不要想那么多了，对你不好。”

叶瞻看着他，不知怎的便握了上去，借着顾昭言的力站了起来。

这时，叶瞻才看清顾昭言眉间尚未消去的薄怒。

“顾绍清，出来。”顾昭言低声说。

房间门口露出了一只小脑袋，怯生生地：“那妖怪走了吗？”

“过来，”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看着顾绍清乖乖走到面前，又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催灵符？”

“……爷爷书房拿的……”顾绍清委屈巴巴地眨眨眼。

“为什么要贴这个在墙上？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顾昭言质问道。

“不是啊……我就是想证明一下，我能看见妖怪的……是你们一直都没有让我见过。”顾绍清嘟着嘴。

顾昭言深吸了一口气：“今晚来的不是什么大妖怪，幸亏叶瞻在这里。要是你真的招来了什么东西，没人救得了你。”

“我差一点就看见了……我感觉到了……”顾绍清小声道。

“感觉到什么了？你也别再装了，我知道你看不见。你还是趁早离开瑚城去爸妈那里吧。”顾昭言冷冷道。

“不要。”

“你说什么？”顾昭言道。

“我说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顾绍清说着说着，忽然哇啦一声大哭起来。

“你们都不要我……呜呜呜呜顾昭言你是个大骗子……你说了要照顾我的呜呜呜呜呜呜！”他便哭，还张开蒙着眼睛的手指，从指间的缝隙里偷偷看顾昭言的表情。

顾昭言果然神色缓和了一些，只说了一句“你自己反省一下吧”，就走了。

叶瞻替顾绍清关上房门，跟在顾昭言身后，没有出声。

上到楼梯拐角的时候，顾昭言忽然停下了脚步，说：“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叶瞻说，“你只是关心顾绍清。他还小，不懂事，你不要跟他计较。”

“……我们家只有能看见的人才能留在瑚城。绍清不想走，非说自己能看见，爷爷也没说什么，说等他十二岁才能最终决定他是不是能看见。可是，谁都知道，能看见的人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顾昭言轻轻说。

“他还太小了，”叶瞻说，“说不定只是把这个当成一种很酷的东西，你们都有，他没有，就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以后他就懂了，看不见其实挺好的，至少能过过正常的生活。”

“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半夜醒了……”

“没事，我住在这里，自然要尽一分责任的。”叶瞻摆摆手。

顾昭言转过头去，继续往上走：“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了。”

叶瞻一愣，耳边是顾昭言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好像敲打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