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瞻这才注意到了那条被半掩埋在雪里的红色警戒线。循着那线可以见着一块“禁止通行”的牌子，歪歪扭扭地倒在一棵松树身后。

这时，群山之中传来了一声长鸣。

叶瞻抬起头，见那云间穿梭着一个影子，每一声长啼都唤起他耳蜗里短暂的嗡鸣。这是……拖着流光溢彩的长尾，快速穿行在云层上方，尾翼落下点点金光。他不由地想起那传说中能至西王母殿前的鸟灵。

那影子离他越来越近，身姿便越发清晰起来。那鸟灵头顶上是翡翠般的羽冠——果然是青鸟！

只是它的叫声颇为凌厉，似是悲鸣，充满了凄厉。它忽然向下，俯身冲向了叶瞻！

叶瞻站在原地，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意味吓住，只是奇怪地盯着它。下一刻，那青鸟跃过叶瞻，直直地向那尚未走远的酒店工作人员而去。

不好！叶瞻反应过来。

那青鸟伸出爪子，刚刚触到那男人的肩膀，就好像被什么打着了一样，迅速收回了爪子。那男人踉跄了几步，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走路不稳还产生了幻觉，看来是没睡好，他打了个哈欠。

青鸟落在叶瞻身前的雪地上，怒目而视。

“别生气……”叶瞻无声地释放着自己的灵力，轻声安慰着那青鸟，“青鸟，你从何处而来？”

青鸟见他认出了自己，敌意稍稍下去了一些：“你认得我？”

那是一个清冽的少年的声音。

“我猜的，尾羽有金光，头有青冠，眸色亦为金色，是青鸟没错。”叶瞻说。

“只是，你若是真是蓬莱的青鸟，为何会在此处攻击普通人类？”

“呵，你不要跟我装傻了，”青鸟冷哼了一声，“你们人类都是一伙的，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自己不知道吗？”

叶瞻无辜地眨了一下眼：“那你说说，我干了什么？”

“……不要跟我玩这套！”青鸟怒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人类！杞云山的妖怪不都被你们抓走了吗？”

叶瞻一听，正色道：“什么叫妖怪被抓走了？”

青鸟扑扇了一下翅膀，紧紧地盯着叶瞻：“你真的不知道？”

叶瞻皱起眉：“你说的事情有证据吗？”

最近这几年，人界和妖界的和平都算维持得不错，世家们不会愿意轻易打破现在的局面的。况且，这里又是黎家的地盘，怎么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年陈劢的事情，现在已然成了禁忌，稍有一点相似的动静就一片风声鹤唳。

“我来杞云山看望我的朋友，可现在一个都没有找到，”青鸟气愤地说道，“刚刚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只小花妖，她亲眼看见自己的族人被人类抓走了。”

叶瞻听着匪夷所思：“那她看见了那人类长什么样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青鸟警惕道。

“那，你可否带我去见见那只花妖？”叶瞻换了种说法。

“不行，”青鸟断然拒绝，“这可是人证，万一你跟那些人是一伙的……不对，你们本来都是一伙的！”

叶瞻叹了口气：“你过来。”

“什么？”青鸟疑惑着往前迈了一步。

叶瞻伸出手，触碰到了青鸟柔顺的羽毛。那一刻，青鸟的眼神震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它的眼神暗了下来，低声道：“你竟然……有共情的能力。”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叶瞻问。

青鸟深深地看着他，半晌，转过了身，挥动起了翅膀。

“明日我带你去见她。”

话音结束之前，它的影子便消失在了空中。

叶瞻思索着青鸟的话，追着它的身影不知不觉地跨过了警戒线。突然，他脚下没注意，似是踩滑了，猛地摔落了下去。他反应极快地抓住一旁的树枝，可没想那树连带着身下的土一起松动了。

叶瞻立刻松开了手，让自己贴着雪坡的斜面滚了下去。那雪坡比他预想得要陡得多，几乎无法凭借自己停下来，反而速度越来越快。出去了很长一段距离后，叶瞻眼尖，抓着前方的树木根部，才不至于直接从悬崖摔了出去——虽说他的一半身体已经飞到了半空。

幸好这里海拔高，雪足够厚，摔着不算痛。

叶瞻双手抓着那裸露在雪堆外的树根，向下瞟了一眼。下面便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他稍微舒了一口气，忽然瞥见他身下那断崖的崖壁上似乎有一个硕大的山洞。自那山洞里传来呼啸的风声。

奇怪，叶瞻有些不安。

下一秒，他的预感就应验了。

自山体上方传来一阵震动。

叶瞻立刻抬头望去，只见厚厚的雪自山顶的方向炸裂开来，顿时雪风扑面。糟了，是雪崩！

头顶上，云层不知何时积聚在了一起，好像预示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