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瞻看起来好了一些。他额前有些汗，面色苍白，却不再颤抖了。他闭着眼睛，感觉到顾昭言的手仍然抵着他的头发。

“睡一会儿就好了。”一个声音落在他的耳边。

也不知这话是不是有魔力，叶瞻真的渐渐睡了过去。

顾昭言替他关好门，才冲进了卫生间——

深红色的液体自他的喉咙钻出，在洗手池洁白的表面留在触目惊心的痕迹。他扶着身旁的墙抬起脸，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嘴角边的血，和一双红得吓人的眼睛。

他兀自苦笑了一声，不行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咚”，有人敲了一下门。

“阿言，你在里面吗？”是袁叔的声音。

顾昭言打开了水龙头，迅速地抹去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门。

“叶瞻回来了？”袁希承见他脸色惨白，不由地担心了起来，“你……”

顾昭言刚想开口，嗓子却嘶哑得发不出声音。他一用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转过身将头埋进了洗手池。

袁希承被那一汪深色的血迹吓得表情僵硬，咬牙切齿地骂道：“我看叶瞻是疯了，你是根本不想活了。”

“我就说，你无缘无故去找安家和沈家的人问什么灵符，他们就算再擅长灵力的控制，也不可能真的验证过你那东拼西凑而来的咒文。”

安家那老头跟袁希承说的时候，还专门捡了个没人的地儿，神神叨叨地来了一句“你们要是有什么做实验的项目，可得叫我啊”。

顾昭言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等他漱了口，才哑着嗓子慢慢道：“袁叔，你就别管了。是我愿意的。”

“叶瞻他知道这事儿吗？”袁希承的墨镜上映出顾昭言的脸。

顾昭言想摇头，却觉得叶瞻一醒来，说什么也知道了。

“你瞒着他做好事儿？活雷锋啊，他能感激你不？我说你们两个还能不能行了？”袁希承恼火道，“得，叶瞻那小子也是一个德性。你俩不愧是同一屋檐下长大的好兄弟。”

……是吗？顾昭言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我可得跟你说清楚了，”袁希承神色凝重，“不要想着一命换一命，他有共情的天赋，也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你没有那种天赋，他接受过的记忆在你这里只会变成一颗手榴弹，还是拉了环的。阿言，你要接受一个事实，你救不了他，他有他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当今的御灵师中，只有你的剑法是最强的，这半年来你更是进步神速。无论你是不是真的青龙，在最后这场战役中，你都必须全力以赴。”

“知道了，袁叔。”他抹去了脸上的水渍。

“好孩子，”袁希承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守在东海边，等那个东西来了。我想，叶瞻会更愿意和你一起过来。”

“我会带他去的。”顾昭言注意到袁希承一身正经的衣服，知道他今夜就要去和其他人汇合了。

我会保护好大家，和他……顾昭言攥紧了拳头。

黑暗中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吗？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这一回，叶瞻不再避讳：“当然记得。”

那双眼睛里透着渴望而满足的光：“很好，我听到了你的声音，让我看看你在哪儿呢……”

“双向共情？”叶瞻冷笑了一声。

“被你发现了？那么，让我去瑚城找到你吧，归墟的主人。”

果然，只要叶瞻出了声，混沌就能得知他的位置。

“我在瑚城等着你，”叶瞻笑盈盈的，眼神却透露着阴狠，“我会亲手杀了你。”

“……青龙？”那双眼睛眯起来，声音里有着不可抑制的兴奋。

“没错，我就是。”

那双眼睛围绕着叶瞻转了好几圈：“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记忆？”

叶瞻眨了一下眼：“我也看不见你的，所以，很公平。不过，我可以向你证明。”

叶瞻的眼前出现了一帧画面，是那把放在床头的银色的剑。

只一秒，就消失了。

他知道混沌也看见了。

“不错，你变强了，知道如何把自己的记忆包裹起来了。不过，我要劝告你，最好包得紧一点，不然，你就会变成我现在的样子。”那声音幽幽说道。

说着说着，它又兀自笑了起来：“归墟的主人竟然也是青龙……很好，那我就一次都解决了。”

那笑声越来越远，渐渐飘渺了起来。

叶瞻仍在那片黑暗中，嘴角扬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