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那场病,来的奇怪,好的也奇怪,”齐安望着湛蓝的天空,叹了口气,“在那之后,他身边就突然出现了一个道士,按太子哥哥的说法,那人是他外出祈福时偶然结识的道长,留在身边也只是为讨论道法,但……”
齐安顿了顿,继续道:“自从那个道士出现后,太子哥哥就变了。”
最先,是变得冷淡,太子和身边的兄弟都拉开了距离,与皇上也不再亲近,这一点,大家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当初太子重病,没有任何人前去探望,皇帝作为他的亲生父亲,甚至连一句关怀的话都没有,也怪不得太子心寒。
虽然太子很快又恢复如常,但话语和行为已不如往日那般亲和,皇帝明显察觉到了这点,却什么也没有说,他觉得,作为帝王自然得有威严,所以就由着太子那般去了。
之后,太子开始容不得他人辩驳,只要自己认定了某个方案,就绝对要这么做,虽然最终结果都是好的,但过于强硬会失了人心,察觉到这点的皇帝便不轻不重地训了太子两句,却直接被对方用“儿臣所为可是对大齐有害”一句,给顶了回去,最终闹了个不欢而散。
自那一次起,父子俩的矛盾觉越发不可收拾。
某日,二人在御花园争吵起来,齐安和几个皇子过去劝架,那时的皇帝许是气急了,看到齐安后,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大吼道:“你看看齐安,哪点不比你强,若不是她生成了公主,朕怎会让你当太子?!”
这句话瞬间刺激到了太子,他缓缓抬眸,冷笑一声:“父皇既然如此嫌弃儿臣,那干脆废了儿臣,让齐安去当你的太子罢!”
说完,就甩袖愤愤离去。
太子的话让皇帝气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他用还在发颤的手接过其他皇子递来的茶水,一口一口喝着,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口中则不断念着“不孝子,不孝子,气煞我也”之类言词。
比起这边气狠了的皇帝,齐安其实还是比较担心太子,因为在那句“若不是她生成了公主,朕怎会让你当太子”出口后,太子眼中尚留有的那丝余光,瞬息破灭,最终如死灰般沉寂。
齐安本想追上去的,但此时皇帝尚在气头,她不好当面离开,而且那些同来的皇子中,偏偏有几个不安好心的,难保他们不会趁此机会抹黑太子,所以齐安便留了下来。
等到把皇帝哄回去后,齐安甩开身边的侍女太监,偷偷跑去了太子的东宫,她决定和太子好好谈谈,不然一直这样误会下去,一定会出什么事。
但是齐安在找到太子之前,先遇到了太子妃,对方见到她后,竟是满脸惊恐,随后十分慌张地将她拉到了某个房间,开口就是一句:“十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此话让齐安甚是不解:“皇嫂何出此言?”
太子妃叹了口气,抬头四顾,确定此地并无他人后,才道:“十殿下,臣妾接下来所言,关乎您的安危,请您务必放在心上。”
对方满眼郑重,让齐安不得不上了心,她点点头,道:“皇嫂请说。”
见齐安信了自己,太子妃稍稍松了口气,开口缓缓道来。
太子妃是丞相家嫡女,幼时蒙皇上恩典,与诸世家公子共读太学,她与太子便是在那时相识,两人情投意合,也算门当户对,所以到了年纪,这亲事也就定了下来。
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为夫妻后感情亦是极好的,因此,当太子妃无意间提起自己思念母亲时,太子当即为其讨了恩赐,让太子妃回家省亲。
而偏偏就在太子妃离开没几天,太子染上了怪病。
因为有一份亲家的关系在,而且丞相府也是三代忠良,皇帝将心比心,念及丞相心疼女儿,就把太子的病情稍稍透露了些许,只说那病来势汹汹,极具传染性,太子妃一介女儿身,恐是承受不住,若对方想在丞相府多呆一段时日,他也不会怪罪。
丞相一听,哪里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于是使劲浑身解数,硬是把女儿留在府中,直到太子病愈。
未能给太子侍疾,太子妃一直很愧疚,所以回到宫中,她样样贴心,百依百顺,即便面对太子的冷脸,也只是柔柔地笑着,毕竟夫君染病,妻子竟远远“躲着”,的确是有些薄情了,难怪太子会觉得寒心。
许是太子妃的顺从“打动”了太子,有些事太子也就没有刻意避开她,所以那日,才让太子妃听到太子和那道士的对话。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但也让人心惊胆战。
话题主要是道士挑起来的,对方直言,太子如今最大的竞争对手,并非他人,而是他们大齐唯一的公主,齐安。
太子本有些不信,对方却道,齐安公主本该只是个普通受宠的公主,只是因为她六岁的那场重病,招来了某个人,而那人对皇帝说了些什么,才让皇帝开始重视齐安。
当年,皇帝寻来的各路名医,都对十公主的病症束手无策,正当所有人焦头烂额之际,在江湖中享誉多年、行迹难觅的医仙,竟自己找上门来,说要为十公主治病,皇帝当即将其召进宫来,询问对方可有把握,医仙只是笑笑,未多言语。
治病的过程,除了医仙无人知晓,但三日之后,齐安公主确是从长久的昏迷中苏醒,持续数日的高热也消了下去。
然后医仙就离开了。
只是离开前,医仙似乎和皇帝说了什么,在那之后,皇帝就越加重视齐安,还让她学习治国之道和骑射剑术。
“医仙的那个仙字,可不是白叫的,”道士哼笑道,“他确实有几分本事,学的是占星之术,可预测国家运势,只稍稍露了几手,就让你父皇信了个彻底,所以,他当时说的‘大齐十公主身负国运,万不可怠慢’这话,皇帝是真真放在了心上,刻入了骨里。”
“即便如此,”太子仍是不解,“又如何能够威胁到本宫?”
道士嗤笑一声:“十公主若是平平凡凡,自然威胁不到殿下,可偏偏,她太过优秀,优秀到即便皇帝选择传位于她,也没有人会觉得惊讶,你说对吗,殿下?”
太子沉默了,许久后他才缓缓道:“即使……即使父皇有这个意思,十妹妹也不一定想要这个皇位。”
“那可不一定,”道士摇摇头,“人心易变,保不准十公主就有这个心呢?而且若陛下真的下了旨,你说十公主接还是不接?”
太子哑了咬唇,还欲再说些什么,就被道士打断:“总之,十公主身边的那个人,还是先留着,由她为殿下探听消息,也免得某日突然出了岔子,让你措不及防,还有……”
“本宫知道,”太子抬了抬手,“既为帝王,便要狠得下心,若哪日十妹……齐安碍着本宫的路了,本宫必不会手软。”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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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讲完后,还有些无法平静,她拉着齐安的手,满眼恳求:“十殿下,太子殿下本意绝非如此,全是那道士故意挑拨,您可千万别因此生了嫌隙,但是以防万一,您还是小心行事,保重自己,那道士不安好心,怕是会对你不利。”
齐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