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宣王身边的紫衣青年,正是跹树。
那日,得知虚无消逝,跹树在短暂的震惊、否认后,最终陷入平静,心如死灰般的平静,但是他仍固执地相信,月魄不会就此消失,尽管这世间的平衡已经不再和月魄有丝毫联系,对方彻底自六始神中剥离出去。
跹树一直辗转与不同的小世界,试图寻找白衣人的痕迹,因为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也许世间再无虚无,但月魄绝对会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过了多少世界,跹树一直没有放弃,然后在某个小世界,他和九凰相遇了。
身着金色织羽罗裙的美丽少女,在见到跹树的瞬间,面上洋溢出满满的惊喜,她几乎下意识地迈步走向跹树,却在即将靠近的刹那,被对方冷漠的视线镇住,从而手足无措。
只一眼,跹树就认出,对面的少女正是当初用奇怪丝线将自己困住的人,从自己抓下的羽毛来看,原型似乎是只凤凰,只是,总感觉对方和这三千世界任何一处的凤凰,都稍有不同,观其气息,倒是有点像曾经在幽幻之界看到的猫妖。
而且少女此刻虽满面无措,却并不像是对六始神畏惧,倒好像是担心跹树……生气?
“我……”少女抿了抿唇,终是开了口,“我是九凰,是来协助您的。”
“协助?”跹树挑眉,“那阁下当初以奇异丝线将我困住,也是为了‘协助’?”
九凰哑然,她面露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我当时的行为,必定是对您有利的,也许因此使您无法信任于我,但没关系,我可以立真言誓,保证自身的行为绝对不会危害到您,所以,您能否同意,让我跟在您身边?”
跹树面色不变,并未因此对九凰放下戒心,九凰见此,心中焦急,但她猛地想起一事,跹树这几年,似乎在寻找什么,于是她忙道:“我实力虽有不足,但吾之一族精通追踪之术,兴许能帮到您。”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拒绝的跹树,在听到这番话后,不由有些犹豫,他看向九凰,思索了一会儿后,问道:“具体能追踪何物?”
知道自己说动了对方,九凰立刻就开口为其解答:“只要有一丝气息,仙鬼神灵,花草树木,万物皆可。”
“当真?”跹树不可避免的微微心动。
“当真!”九凰回的很是笃定。
跹树呼吸微缓,他启唇,极慢、极清晰地说道:“那……前任六始神、掌世间平衡的虚无——柒隐月魄的行踪,你能寻到吗?”
短短一刹的讶异后,九凰有些犹疑,许久后她才艰难地开口:“……已然消失在世间的存在,是寻不到的。”
这句话如兜头一盆冰水,让跹树从身到心都陷入刺骨地寒冷,尽管他笃定月魄不会消失,但在听到九凰的话时,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一股令人窒息悲恸中去。
好在下一刻,九凰又道:“也许六始神虚无已然消逝,但您要寻之人,必然存在。”
最后四个字,将几乎要再次陷入绝望的跹树唤醒,他抬眸,看到的是向他伸出手的九凰,对方逆光而立,浅笑嫣然:“随我来吧。”
如无尽海中唯一的浮木。
然后,两人便来到了目前所在的世界。
据九凰所言,这个小世界有着她死对头的气息,而之前,对方一直是跟着月魄的,所以,只要找到对方,就一定能找到月魄。
说话间,正巧有只黑猫猛地扑了过来,目标正是九凰的脸,九凰见此,眼神一厉,抬手就将那黑猫定在空中,之后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她上手揪住了黑猫的后颈,十分严肃地打量了对方许久,才得出结论:“不是尘潇?”
黑猫喵喵两声,挥着爪子抗议,然后趁九凰愣神之机,挣开她的手跳到地上,长尾一甩就要逃走。
然而黑猫没跑几步,就被一从天而降的人挡住去路,从墙头跳下来的青白锦袍男子弯腰伸手,轻松抓住猫儿,他将黑猫抱在怀中,抬头看向对面一男一女:“幸亏有两位在此,才能让我抓住这调皮的小家伙,多谢了。”
九凰先是看了眼跹树,见对方不准备回答,才自己开了口:“不必,我等只是偶然在此,担不上这声谢。”
闻言,男子弯眼笑笑:“但到底也是帮了忙,道谢是应该的——对了,方才无意听到了两位的对话,说是要找人?我想,兴许我可以帮到你们。”
“不必。”觉得对方不安好心的九凰果断拒绝,美丽的面孔也瞬间冷若冰霜。
眨眼间变化的态度,让锦衣男子啧啧称奇,他打量了一番两人,最终很明智地绕过九凰,望向了跹树:“在下容川,穆宣王容川,不知,可否与两位结识一下?”
跹树的视线先是落在了容川怀中的黑猫身上,然后他又看了眼九凰,不知是想到什么,竟开口应了:“好啊,行走江湖多一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既然跹树同意了,那九凰就算再不愿,也只能乖乖跟着容川,去穆宣王王府上做客。
三人聊了几句后,容川就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结识跹树他们的目的说了出来,因为对方表现的十分坦然,反倒让两人对其生出些好感。
容川直言,他无意间看到九凰将黑猫定在空中,便猜测两人约莫是云游天下的奇能异士,而他恰好需要这类人的帮助,所以才腆着脸要与两人结识。
当然容川也不是白白要求两人帮忙,他稍微提供了一些看上去还算有用的信息——
中宵南境,流离谷主。
之所以说这个信息有用,是因为跹树发现,自踏入这个小世界起,身为六始神的他竟无法顺畅地获得此世界的任何讯息,尤其是这个流离谷主,与其相关之事,都会被莫名的力量屏蔽,若非容川提起,他很有可能一直无法发现这一存在。
流离谷主,必须得见一面。
只是如今,对方行踪不定,见面一事怕是有些困难。
这时,容川告诉跹树,他有一位好友,前不久就去了流离谷,并得到了一点有关谷主的讯息,若跹树他们需要,正好可以与他共同前往京城,向他那位好友询问具体情况。
跹树想了想,点头应下,他总有种预感,此次京城之行,应当不会让自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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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中百花争奇斗艳,身处其中的佳人却愁眉苦脸。
又是一声叹息后,随侍其身侧的宫女终是忍不住询问:“殿下,今日可是您的生辰,何故叹气不止?”
花丛中的少女,正是这大齐唯一的公主——齐安,她随手拨弄着花骨朵,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话宫女自是不信:“殿下,若有什么不顺心的,您说出来就是,陛下这般宠爱您,什么要求都会应允的。”
齐安手上动作顿了顿,低声喃喃:“宠爱……”
“对啊,”声音虽低,宫女却清楚地听到了,“别的先不提,就说您每年生辰,陛下都会举行宫宴,邀各地藩王、朝中大臣为您庆生,这般殊荣,怕是太子殿下都有不及。”
听闻此言,齐安无奈轻叹:“正是因此……”
这般欲言又止,让宫女不禁疑惑,显然是不太明白此言之意。
齐安抿唇,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看向宫女,神色有些复杂:“你可知,近些日子坊间有何传言?”
宫女摇头,神色不解。
见此,齐安开口,正欲说些什么,却听某个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坊间传言都是那些闲人信口胡诌,太子殿下必不会放在心上的,十妹妹何须因此苦恼?”
“八皇兄!”
认出来人的齐安欣喜地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那青白锦袍的穆宣王,而他身后那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公子,分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