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霁哥哥也来了!”
说着,齐安就提起裙摆小跑了过去。
久违地见到熟识之人,齐安心中的烦闷也稍稍消去,她歪着头打量了一番容川,挑眉打趣道:“哎呀,这可是贵客啊,明明往昔只有一封书信,上书‘安好’二字,整整五年,年年如此,怎么今年劳得动大驾了?”
“十妹妹,你这可就偏心了,”容川一把揽过罗霁,笑盈盈回道,“这小子也五年没回来,你怎么不说说他?”
“你俩可不一样,”齐安抱臂,扬了扬下巴,“罗霁哥哥跟着镇远侯去边关御敌,是干正事的,而你整日在王府逗猫遛狗,分明悠闲得很!”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容川手臂一伸,将齐安也揽了过来,“要让父皇听见,又要训我!”
“哼,游手好闲,你活该挨训,”齐安吐了下舌头,然后偏头吩咐宫女,“还不快去准备茶水,跟在本宫身边两年了,也没点眼力?”
猛地被齐安叫到,宫女也是一惊,贵客来访,自己竟一无所动,连准备茶水也要公主提醒,简直太过失职。
想到这里,宫女立刻告罪,匆匆退下,去完成主子吩咐的事。
那名宫女离开后,齐安似是松了口气,容川自然察觉到这点,不由疑惑:“谁家的眼线,竟然能让你忍上两年?”
齐安委屈地扁扁嘴,伸手指向东方。
东宫,太子。
得出这个答案,罗霁颇有些意外:“怎么会?你身上有何处是需要那位忌惮的,若说容川,我倒是能理解。”
“罗霁哥哥一直在边塞,许是不知,”齐安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语气颇有些无奈,“不知何时开始,民间有了个传言,说法不同,但大意是相似的,他们说,大齐,可能会出现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
听到这话,逻辑微微一怔。
反倒是容川一挑眉,颇为赞同地点头道:“这个说法不无道理,十妹妹你学识、武术皆不输男子,且熟知治国之道,还有自己的见解,儿时甚至帮着父皇解决了好几个难题,倒真是比太子殿下适合那个位置。”
“八皇兄!”齐安气呼呼地踢了容川一脚,“人家和你说正事呢!”
这一脚分明没有踢到实处,但容川表现得十分夸张,他嚎叫着闪身躲到罗霁身后,摆出一副要咽气的模样:“为兄也是就是就事论事啊,十妹妹你的确比太子厉害,对吧,罗霁!”
这一招祸水东引,罗霁不得不接着,他略略思考后回道:“容川说的没错,齐安,你比所有皇子都更出色。”
“但是,”见齐安又要开口否认,罗霁抬手打断了她,“你终究只是公主,即便陛下有这个意思,朝中的老顽固们也必定不从,太子殿下应该是明白这个理的,所以那个放在你身边的眼线,大概不是你想的意思。”
话音落下后,有几秒的沉默,齐安微微垂眸,双拳逐渐紧握,许久后,她才低低出声:“若是以前的太子哥哥,必不会在意这些,可如今,因为那个该死的神棍……”
“什么神棍?”
许久不在京城的两位,听到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物后,满脸不解。
齐安也是一愣,随后低笑轻喃:“瞧我这脑子。”
然后,她便简短的为两人讲解了这几年发生的事。
四年前,太子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他身体的部分皮肤,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开始溃烂,无论用什么药物都无法治愈。
因为病的古怪,考虑到皇家的面子和名声,皇帝便将这事压了下来,对外只称太子身体不适,暂时闭门修养。
这一修养便是两个多月。
整整两个月,太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如腐尸一般,却没有任何办法,宫人们都不敢靠近,偶然遇见还会露出见鬼一般的神情,他最敬重的父皇,也一次没有来过,诺大的宫殿,只有已经变成怪物的自己。
为了不让自己崩溃,太子决定走出宫殿透透气,他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在晚上偷偷溜了出去。
太子坐在树杆上,静静地仰望夜空,清冽的月光稍许消去了一点他心中的烦闷。
这时,不远处的动静吸引了太子的视线,他仔细望去,竟是他的十皇妹和他父皇身边的管事太监。
两人似乎在争执,或者说,是一脸为难的管事试图阻止十公主去做什么。
太子离那两人很远,没办法听到他们的对话,但他着实好奇,他的十皇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跑出来。
“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突兀出现在耳边的声音让太子一惊,险些从树上掉下去,他惊恐的转过头,看见了一只符纸叠成的纸鹤。
“我来帮你吧。”纸鹤对面的人说。
然后,远处的声音忽得拉进,仿佛争执的二人就在身边。
“十殿下,您就别使性子了,体谅体谅老奴,跟老奴回去吧。”这是管事的声音。
“本宫这次要是和你回去,之后就断不可能再出来了,我只是想去看看太子哥哥,你们为何处处阻拦,我一个公主,去哪还得看你们的脸色?!”这是齐安的声音。
“哎呀十殿下,您可折杀老奴了,”听到这话管事诚惶诚恐,“老奴只是听从陛下的命令,太子殿下偶感恶疾,病情反复,陛下担心您去探望会染上病气,所以才叫老奴拦着您啊!”
“本宫才不会……”
“十殿下莫要说赌气话,太子殿下这病实在怪异,您千万不要冒这个险,”管事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一边环顾四周,“有些话陛下说不出口,所有只能由老奴转告,今个这里没人,老奴便偷偷告诉您,所有皇嗣中,陛下真正疼爱的只有您,说句大不敬的,无论谁出事儿,您都不能出事儿。”
“你说什……”
声音戛然而止。
夜风吹过,树上的的太子不由打了个寒战,他松开自己几乎要扣进树干里的手,拢了下衣襟,喃喃道:“怎么突然变冷了?”
自是没有人回他的。
太子呆呆地坐了许久,等他回过神,齐安和管事太监已经离开了,方才在自己身边转悠的纸鹤也失了踪影。
不知想到了什么,太子嗤笑一声,倾身跳下树干,默默地回到他那空无一人的宫殿。
因为害怕被传染怪病,当值的太监、宫女能躲则躲,夜间更是不见人影,不然太子也溜不出去。
同样,有什么人来过,更是没人知道。
看到桌上多出来的小瓶和纸条,太子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上前,反正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好怕的。
小瓶里装了一半的液体,无色无味像是白水,而旁边的纸条,上书——
【瓶中之药可治殿下恶疾,若殿下信得过,便将其饮下,届时,贫道也会来到殿下身边,供您驱策。】
太子捏着纸条,突然笑了,他一把抓起小瓶将其中液体尽数饮下,漆黑的瞳眸中闪过决绝的光,那一刻,似乎有什么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