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公主十八岁的生辰宴,比以往都隆重了许多,而且意料之中的,许多大臣都带着自家未曾婚配的公子一同前来,抱着的心思显而易见。
只是皇帝对此视若无睹,即使众人各种暗示,他也未曾提及一字。
按理说,寻常大齐女子十八岁时,早已嫁做人妇,育有子女,哪像齐安公主这般,仍旧孑然一身,皇帝也是奇怪,丝毫未考虑其婚配之事,难不成,真准备将公主拘在皇宫一辈子?
总之,皇帝那边是套不出来话了,众人只能试图从齐安那儿下手。
只是我们的十公主,也不太好接近啊。
一个穆宣王,一个镇远侯世子,两位护花使者将公主保护的严严实实,宴会结束,也是由他们陪着齐安公主离开,三人关系极好,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话。
“十妹妹,你今日可是太受欢迎了,”容川摇了摇扇子,哈哈笑道,“那群世家公子都恨不得扑上来,我和罗霁差点应付不过来。”
罗霁也低低笑了两声:“确实,我今日为了把他们忽悠走,也是说得口干舌燥。”
“真是苦了我们罗霁了,”容川点点头,“若不是我拦着,就他现在这个小身板,特定要被压垮。”
“哦,”齐安冷漠地应了一声,然后果断把容川往外一推,“既然八皇兄这么厉害,那边的几个跟屁虫就交给你咯。”
说罢,就拉住罗霁迅速逃走,看也不看被几个世家公子逮住的容川,在那叽叽喳喳的询问声中,逐渐崩溃的样子。
齐安拉着罗霁一直跑到了她寝宫附近的花园,才停下来看向捂着心口喘气的对方:“罗霁哥哥,没事吧,我是不是跑的太急了?”
“呼……呼……没事,”罗霁攥着心口的布料,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我如今身体虽然孱弱,但稍微跑几步还是没有问题的。”
实际上,罗霁也的确只是呼吸有些紊乱,没有别的大碍,齐安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没看到丝毫痛苦的神色,才放下心:“那就好——对了,罗霁哥哥,我……”
“来了?”
齐安话音未落,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转头望去,果然看见白衣斗笠的月魄,悄然落在自己身后。
齐安心中一喜,正欲说些什么,却见罗霁猛的闪身上前,张开手臂将自己护住,然后警惕地看向来人:“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听闻此言,齐安立刻明白罗霁这是误会了,便开口解释:“罗霁哥哥不必担心,这位是我认识的人。”
“什么?”
罗霁有些诧异,齐安极少离开皇宫,为数不多的几次出行,都是跟随皇帝皇后——或是前往庙宇祭祀,或是前去行宫避暑。
这些地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人,齐安又是如何和眼前的白衣人结识的?
罗霁正疑惑着,却听白衣人问:“你去过流离谷,拿到了凭证?”
短暂的沉默之后,罗霁才意识到,对方是在问自己,他抿了抿唇,答:“是。”
“青鸟的眼光不错,”月魄一边打量着罗霁,一边伸出手,“将凭证给我,我帮你把余毒祛除。”
“啊?”罗霁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他身后的齐安却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惊讶地“哇”了一声,然后直接伸手,从罗霁朝服的衣袖里掏出了一块水晶般的物什。
“就是这个吗?”齐安看着不足掌心大的石头,以及封在其中缩小了许多的白梨花,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小?”
“因为已经完全认主了。”
月魄勾了勾手指,齐安手中的水晶就飞了起来,然后在罗霁身前停下。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不可思议,罗霁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流梨已然认主,即使没有我,也会完成主人的愿望,就是花费的时间会长些。”
月魄抬手,指尖在空中画出其妙的符文,符文完成,水晶也碎裂开来,露出被包裹其中的白梨花。
在接触空气的一瞬,花枝便恢复成原来的大小,然后随着月魄的动作,轻轻地扫过罗霁的眉心,带出一团灰黑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消散,花枝也瞬息枯萎殆尽。
罗霁呆愣地看着这一切,此刻,他终于猜到了白衣人的身份,只是口中“流离谷主”四字刚出,他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一旁的齐安忙将罗霁扶住,她有些疑惑地望向月魄,却见对方朝某处招了招手,然后,一黑发红眸的俊美男子就凭空出现他们身边。
月魄指了指昏迷的罗霁,对那男子道:“你将他送回镇远侯府,我带齐安离开,事后在流离谷会和。”
“啧,”男子似乎有些不爽,但还是乖乖听了话,“麻烦事儿全都丢给我。”
从齐安手上接过罗霁时,男子深深地看了齐安一眼,血色的瞳眸中,是满满地怀念与温柔,齐安心中一揪,忙偏头躲过了对方的视线,面上略的神色显不安,微垂的双眸中是不知因何而起的歉意与愧疚。
待艾修斯与罗霁离开,月魄才开口:“准备的如何?”
“没问题了,”齐安答,“想说的话已经写在了信纸上,寝宫里我也做了些手脚,今晚不会有人发现我离开。”
“这样么,”得到回答的月魄向齐安伸出手,“那走吧。”
“嗯。”
齐安应了一声,回头又看了眼那朱红色的宫墙,浅浅勾唇:“我走了。”
这三个字极轻,被晚风一吹就支离破碎,如这大齐的十公主,从此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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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霁是被情绪激动的容川摇醒的,他刚睁开眼时,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听见容川口中的“齐安”二字,才猛地惊醒:“齐安!”
“对对对,齐安,”容川眉头紧蹙,满脸急切,“昨夜是你送十妹妹回去的,路上她可有和你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