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金榜题名，战争纷踏而至。在战火中，陆衍川与亲朋失去了联系，只有顾涌一直陪在他身边。所幸他自幼习武，能够护两人周全。

咯吱咯吱的细响里，墙壁慢慢鼓出一个脸都轮廓，墙灰落在顾涌脸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抬头便看到墙上生出腐烂的人脸。

“嗨，美人，深夜到访是为何事？”

陆衍川醒来，见是怨灵作祟，便在一旁安静看着顾涌降服怨灵。两人分工明确，如果是盗贼闯入，则由他来擒拿盗贼，再绑住手脚从窗外丢出去。

有时顾涌会扒掉盗贼的外衣，让对方在冷夜里伴着寒蝉鸣叫的旋律打哆嗦。

“清涣，为何你如此勇敢，任何厉鬼都吓不住你？”

“废话，我为什么要怕鬼？你以为我会被吓得躲你身后哭吗？”

陆衍川思忖片刻，道：“躲我背后哭也挺好。”

“据说死后把心脏挖出来的人，下辈子就会变得胆小如鼠，你可以试试。”

“……罢了，太残忍。”

他们一路南下，途经某处时实在找不到一家没被砸毁的客栈，便在废弃的寺庙内留宿。

“喂，子敬，拜个堂吗？”

蒙尘的佛像目光怜悯，笑容温和地俯看他们。陆衍川笑了：“婚姻大事哪有如此草率的？等到了安定的地方，八抬大轿来接你。”

“别，说不定到时候咱俩就掰了呢？趁现在感情好赶紧拜了，免得到了南方，遇见个心仪的姑娘，咱俩就分道扬镳了。”

他拉着陆衍川到佛像前，陆衍川想教育他说话正经点，最后却是无可奈何地笑笑，陪他一起跪了下去。

叩首谢天地，再对拜。陆衍川扶顾涌起身，忽然间将他手腕握得很紧，低头吻上了顾涌的唇。

“我觉得，我们将来会补上正式的婚礼，而且今生今世不会分开。”

可惜他的预感完全反了。

两人在安定富饶的江南水乡定居，开了一家可以吟诗下棋的茶馆，顾涌兼职帮人驱除邪秽。除去顾涌太过仗义莽撞，总是弄得自己浑身是伤外，日子倒也平静悠闲。

只不过说好的婚礼迟迟没有举行，顾涌一再推脱，甚至对外人称他和陆衍川只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只不过旁人看得清清楚楚，两人间暧昧的气氛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等到顾涌决意建造镜中世界时，他的生命快要结束了。眼前的沙漏快要流到尽头，平息鬼城时，整座城的怨气凝结成诅咒，印入了他的命脉里。他的身体迅速衰弱，等到不能承受诅咒时，他便会一命呜呼。

但是他遇见了太多善良无辜的怨灵，他们身上有令人唏嘘的故事，有时会让顾涌难过到失眠。他决定创造一处与世隔绝的空间，收留心怀遗憾的善良怨灵，让他们继续陪着自己眷恋的人或事物。

他想在自己死后居住在镜中世界，看着陆衍川另娶良人，日子过得幸福，他把镜中世界托管给别人就可以投胎去了。

计划很美满，现实却意外丛生。

陆衍川误以为他主动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怨灵的住所，去请求其他捉鬼师阻拦顾涌。

许多捉鬼师对顾涌积怨已久，他们资质平庸又被顾涌抢了生意，连姑娘羡艳的目光都被这小子夺走了。一番合谋后，竟对外宣称顾涌大逆不道，想为为穷凶极恶的怨灵们提供容身之处，助他们逍遥法外，遂对顾涌进行追杀。

陆衍川寻了半个月才找到身负重伤的顾涌，他倒在曾经两个人拜堂的寺庙里，原本漂亮的长发干枯暗淡，还有蜘蛛在上面结了网。

“子敬，你为何……陷害我？”他的眼里落了灰，没有去看陆衍川。

“对不起，我……”

“黑白无常封印了我的灵力，我又被怨灵诅咒……”他声音嘶哑，停顿歇了好久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等怨灵找到我，我的魂魄就会被撕碎。”

撕碎魂魄，永远的消失在世上，再无来生可言。

“有破解的方法吗？”陆衍川的心脏钝痛起来，他想抱住顾涌，然而两人之间横隔着太多误会，顾涌不仅不会接受他的拥抱，还会觉得反胃。

“有啊。”

顾涌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起来，他总算看了陆衍川一眼，没有血色的脸上挤出笑容，语调里有着懒得掩饰的嘲讽，像是要责问一个无可宽恕的罪人。

“饮下心爱之人的心头血，方可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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