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灰的脑袋像是灌了铅怎么都不愿意抬起来，忽地下巴一暖，知府小姐的手落在他的下巴处把它的脸抬起来，它被知府小姐这么托着脸，不由自主地被对上她的眼角。

第一次不小心碰见的时候，阿灰就是被知府小姐眼里的光芒所吸引。

现在那些个光芒因为身体的原因淡了一些，但依然存在。

阿灰有些想哭了，它憋了太久的眼泪，以为能永远地憋下去，却是被知府小姐温热的手指给带了出来。

阿灰说：“我一开始只是想帮帮你，想着若是别人知道你成了落洞女，将你送上山，我就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了……”

“嗯。”

“但是我想起小姐说，下辈子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一时想多了，若是小姐不能被送过来，就……”

“就下辈子见？”

知府小姐满不在乎的口气让知府夫人叫了一声，她赶紧安抚了一下知府夫人：“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阿灰说，“我刚刚看见小姐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样子，我好后悔，要不是我做错了事，小姐怎么会这样呢？”

“阿灰，不用等下辈子，我也是你的朋友啊。”

阿灰疯狂摇头：“不是的，小姐，我太丑了，怎么配得上做你的朋友？”

知府小姐蹙眉，说：“你确实有点丑。”

“……”阿灰的眼泪险些憋不住。

知府小姐又继续说：“但是你好不好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认识的是阿灰，又不是这张脸。”

知府和夫人在旁看了半晌，知府嫌弃地说着：“婉儿，说清楚了就不要和它接触了。”

阿灰愣愣看着知府小姐。

知府看阿灰的样子，驼背男人丑陋，和美貌的知府小姐有着巨大的差距，说：“行了，也说了好几句了。”

知府小姐点了点头，收回手：“阿灰，别再这样了。”

想伸手去拉知府小姐的衣袖，又默然地收回来，阿灰也点头，低低地说了声嗯。

韶焉走过去站在阿灰身后，问知府小姐：“在下要削去它十年修为，小姐可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知府小姐说：“能否直接送它回寺里？”

“不行，”韶焉说，“它伤了你的元气，虽不致命，但也是伤人之举，必须有所偿还。”

韶焉把阿灰收回原形，手指在它的脖子后一扫，飞快得将阿灰十年的修为扯出来，在知府一家面前只能看见韶焉做了一个抽取的动作，而在白玉琉的视线里面，韶焉扯出了阿灰一团修为，直接在空中打散。

“失去这十年修为，阿灰会怎么样？”

“没办法化出人形。”

知府小姐看着地上蹲着的老鼠，最后还是笑了笑：“好好修炼吧阿灰，有空可以来找我。”

小狐狸听了半天，从白玉琉的怀里突然拱了出来，毛绒绒的红色小脸对知府小姐也露出了笑：“婉儿小姐！我会好好看着阿灰的！”

知府小姐看见突然冒出来的小狐狸，腿一抖差点摔在地上：“……你们能不能别吓我了，我才醒，感觉好多东西变得好快……”

小狐狸窜出来在知府小姐的脚边蹭了下。

它长得漂亮讨喜，知府夫人瞧着心里欢喜，特别是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只狐狸可以留在知府吗？”

小狐狸叫了声，跑回白玉琉的怀里。

意思是不能。

韶焉提着阿灰，白玉琉抱着小狐狸，和知府打了个招呼，打算回西面山上的寺庙。知府还是板着脸对韶焉说：“今日之事，还请道长莫要说出去。”

韶焉想了想说：“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被韶焉收进了乾坤袋。

知府小姐招手把白玉琉叫了过去。

“怎么了？”白玉琉抱着小狐狸笑眯眯地。

压低了声音，知府小姐说：“公子，我观你像是见多识广之人，可知有何办法不让我爹把我嫁给我不想嫁之人。”

现在已经是黑夜，但是白玉琉眼角的花纹更是闪耀，他也压低了嗓子，说：“小姐，百花宴上除去我和道长，共选出了六位公子，你不如和其中一位叫许治的聊上几句，兴许有些故事。”

“许治？”

“我是妖，不会遵从人类伦理，若我是你，我会直接逃出这里，”白玉琉说，“但小姐不是妖，我的想法并不会给小姐带来什么，你若是逃出这个家，平日锦衣玉食惯了，怎么会习惯出逃之后的苦呢？”

知府小姐想说自己能忍受清苦，忽地看见白玉琉那双眼睛，一时脑里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了无数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双粗糙的手上。

她一个激灵，粗糙的手烟消云散，眼前只有白玉琉。

“那我和道长就告辞了，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