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妖就没有什么好东西!我不会信你们的!”立雪站在白玉琉面前,愤恼地说,“等着那只蜘蛛把你们都吃了吧!”
立雪快步走到秦魁旁边想把他扶起来,却是想起刚刚秦魁看见她身体时候想吐的样子,眉头拧起来,和韶焉说:“你就让他一直躺着吗?”
白玉琉想服秦魁,被立雪挡开了:“妖物!你休要碰他!”
白玉琉不想和立雪争辩这些,叹了口气回到韶焉的身边,问韶焉:“我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吗?”
油光水滑的尾巴绕在韶焉的后背上,安抚似地在韶焉的后背拍了几下,还谄媚地让韶焉揉他的尾巴,他忽然泄露自己是只妖的事情韶焉也没有准备,他有些担心韶焉会不会把他揍一顿。
韶焉默念了好几句心经,才忍住把白玉琉揍一顿的冲动,他给了白玉琉一个之后再收拾你的眼神,走过去把秦魁扶起来靠在墙上。仔细端详了下秦魁,确认他只是刚才和白玉琉解决村民的时候耗力太多,又被立雪和白玉琉轮流吓了,才晕了过去。
不知道秦魁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要是等蜘蛛妖来了的时候还不醒,多半就只是个拖油瓶:“一会你背他。”
立雪守在秦魁身边,警惕地看着白玉琉。
白玉琉被盯了一会,才说:“我不吃人的。”
“你方才那副模样,说起人肉来头头是道,分明是吃过!”
白玉琉做出欲哭无泪的样子,眼角竟然是有了泪水,扇子挡着尖细的下巴,说话的声音也是抖了起来,招人心疼:“我虽是一只狐妖,但我已修炼百年,从未害人——若我曾害过人,还望上天落下雷击,让我五雷轰顶!”
韶焉听了更想揍狐了。
听了这毒誓,立雪有些动容,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妖也归上面管吗?”
“怎么不归,这天下万物,皆是由上天决定。”
立雪垂下眼睛,看见秦魁手掌上厚厚的一层老茧,这层老茧和立月手上的不同,秦魁的老茧是长年习武留下的,立月则是做粗活累活留下的,可她还是看呆了:“可是老夫人一直吃斋念佛,心善人好,明明可以完全不管那两个孩子,却还是想把那两个孩子送回去——若不是老夫人送那两个孩子,又怎会被吃了呢?”
韶焉和白玉琉都没有说话。
“你们再瞧瞧我,”立雪继续说,“我平日里待人平常,也不似老夫人心善,若是我来决定,那两个孩子我决计不会管,但是现在我还算是苟活着。对老夫人来说,可真是好心没好报,对我来说,却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车夫只是我们在宁州找来的,我们的车夫在安州生了热病,千枝山难走,本来没有人愿意走这一趟,老夫人见他家里贫寒还有两个孩子,于是多付了他三次来回的钱,现在他走得不明不白,那两个孩子该如何是好?”
立雪的眼前浮现出这一行除了她之外的三个人的脸,老夫人慈祥的面孔,车夫憨厚的脸,还有立月年轻气盛的样子。
“至于立月,他就像是我弟弟一样,我们被同时买进牛府相依为命,老夫人心善,待我们很好,老夫人和立月还说要亲自去给我谋一门好的婚事,让我风风光光嫁出去,可是……”立雪摸了摸脸,本以为只会摸到腐烂的皮肤,却是摸到了一手的湿润,她震惊地伸出手看着手上眼泪,眼泪是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韶焉摸着白玉琉的耳朵说:“假的,我做了个幻境把你套进去,你能在那里流泪。”
十多天哭不出的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一样,立雪趴在地上嚎啕着。
她不过是个二八的姑娘。
等立雪哭得差不多了,韶焉收回正在□□白玉琉头发的手:“我再问你一次,你想报仇吗?”
立雪呆呆地抬着头,眼睛还有些湿润:“我,能吗?”
“你不是问了,老夫人为什么是个善人,却不得善终吗?”
“对……”
“因为对于上天来说,你只是蝼蚁,”韶焉从乾坤袋里拔出桃木剑背在身后,“你若想要个公道,就凭自己的手去争。”
“我……”立雪咬住嘴唇。
“你也可以就在这里和秦魁傻坐着,我去解决了那只妖,把你的魂魄拿回来,你就可以去轮回了。”韶焉说话云淡风轻,感觉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的一件小事,理所当然地能解决掉那只蜘蛛妖。
立雪坐着,又低下头,想掩盖住自己波澜渐起的内心。
她害怕韶焉会死在蜘蛛妖的手下,而自己因为帮助了韶焉而被蜘蛛妖怪罪杀了,又害怕因为此时自己的懦弱,韶焉若是赢了蜘蛛妖之后直接就走了,她和秦魁就永远困在这里。
她不想沉默,若是老夫人要帮那两个小孩的时候自己再强硬一点,怎么得都不许小孩上马车,就算回去会被怪罪,或者直接赶出府去,但至少可以活下来。
韶焉看着已经西下的太阳,山边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渡了一层金色。他很喜欢这种颜色,雪悲山上总是白色和玉色,师父总是觉得金色是俗物,很少让他接触,衣袍发冠都是清一色的白黑来回换。
“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想,”韶焉说,“一炷香之后,你给我引路找那只蜘蛛妖,或者我自己花点功夫去找。”
白玉琉被韶焉揉了一顿,此时安静得不行,乖巧地跟在韶焉旁边,话也不说。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洒在韶焉身上的金色已经淡去,韶焉见立雪一直没有动作,知晓了立雪的选择,拿出罗盘,捡起之前垫在白玉琉屁股底下的手绢,打算试一下能否通过找到百灵鸟的方式来把蜘蛛妖直接给捆过来——小只妖好抓一下,如果那只蜘蛛妖很大一只的话,可能还是需要他主动去找。
立雪揪起手边的杂草,杂草在她的手里散成一团沙,最后从指缝里滑落。
她心一横,站起来挡在韶焉的面前:“我帮你。”
韶焉没有因为她改了想法有什么反应,直白地说:“带路。”
“我有一个要求。”
“说。”
那双浑浊的眼睛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不管最后我怎么样了,把我和立月葬在一起,还有老夫人也要葬回宁州,再去府里要些钱给那个车夫家里寄去。”
“可以。”
韶焉答应得很快,立雪见了倒是莫名有些犹豫了:“你答应得如此快,又不要什么报酬吗?”
“立月不是给了你一枚簪子吗?便给我那个吧。”韶焉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