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焉远远地跟在马车后面。

今日风光好，路上有不少的人，应当都是去踏青的。

到了临川唯一一座山下，马车没有办法继续上去，只有人踩着石头慢慢爬，柳蕤先下马车留了一个小厮在山脚下守马车。

他像是往日遇见别家女子时一样摊开手等着白瑾璃下马车，没想到白瑾璃撩开帘子看了眼他的手：“我自己可以。”便灵巧地从马车上跳下，稳稳落地。

白瑾璃变回了女子的模样，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件浅青色的薄纱外套，随手挽起的头发慵懒妩媚，手中抱着柳蕤刚才路过卖花小姑娘的时候又给她买的花。

人比花娇，柳蕤带的小厮们眼睛都被晃花了。

只是刚刚上马车的明明是个公子，怎么下来就成了个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

跟柳蕤最久的小厮本想张口问问他的少爷是不是载错了人，就见白瑾璃一下走到他的面前，黑色的眼睛化为蓝色，小厮询问的语句都卡在了喉咙，眼前多了一层浓重的雾，待他用手揉了揉眼淡掉那层雾的时候，又只觉理所应当是个姑娘。

柳蕤见小厮们痴呆的样子，愣了下：“这是什么法术？”

“魅惑啊，让他们的神志稍稍混乱一下，没有后遗症，放心吧。”

临川这唯一的山并不高，风景却很不错，在半山腰有一片花海，说是多年以前有个帝王为了讨来自临川的皇妃欢心在那里种下的，尽管已经换了好几个帝王，但是这片花海一直保留了下来，每年宫中还会有专人来打理。

柳蕤带着两个小厮和白瑾璃往上爬去。

小厮还担心白瑾璃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走到半路就不愿意走了还要自己背上去，结果走了大半白瑾璃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下，反倒是柳蕤喘得像是一头老牛。

“少爷，我们休息一会吧。”

白瑾璃看着柳蕤头顶的汗水从下巴滴落到地上：“你还好吗？”

柳蕤摆手：“我许久没有爬山了，多是不习惯。”

小厮抱怨道：“少爷身体不是特别好，每次出门夫人都担心死了，更别说之前还落水回来着凉，肯定是还没有恢复好。”

说者自然是不知道柳蕤落水的原因，白瑾璃无端有些心虚，要不是那日非要抓着柳蕤调戏，柳蕤也不会在岸边吹那么久的冷风，自己还挺得寸进尺的，难得觉得脸上挂不住。

“要不要我背你？”白瑾璃问。

柳蕤本来还有些佝偻着后背，闻言立马挺了起来，脚步生风一样往前走了好几步，和之前判若两人，就差插着翅膀飞上山了。

小厮抱着画具也小跑起来：“少爷！慢点，别摔了！”

花海很快就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白瑾璃来临川也是待了好几年，还是第一次来花海，倒也不是不知道这里，是想着自己来花海未免太过孤独。

她很喜欢花，只是自己养都是养不活的，白玉琉之前给她说是因为她的修为高于那些花，很容易在修炼的时候抢夺花的精元，没多久花就会枯死。

这些花她叫不出名字，但着实好看，忍不住弯下腰细细嗅了一下，比怀里买的花更是芳香，只是一口就陶醉得不行。

小厮找了一块空地，铺上桌布，立起画架。

柳蕤将墨研好，抬眸看着在花海里扑腾的白瑾璃。

白瑾璃的眼睛亮晶晶的，柳蕤看了一眼便觉得比启明星还要闪亮，若是入画，定要用蔚蓝色混着金沙落笔，才有她半分的光彩。

两个小厮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白瑾璃拨开脚边的花走过来：“你们两个，转一下身，别往我这里看。”

小厮听话地转了过去。

柳蕤见他俩齐刷刷的动作：“他们还真听话。”

“我修为不高，”白瑾璃把步摇放在柳蕤的画架边上，“但是魅惑术练的还是不错的。”

一阵烟雾，美人不在原地。

柳蕤一惊，四处转头看着，以为白瑾璃走了：“白姑娘？你去哪里了？”

他感觉到脚边有什么东西扯了扯裤脚，低头看去，发现一只纯白色的狐狸正站在脚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脚，指了指步摇，表示自己就是白瑾璃。

这只白狐狸并不大，皮毛光滑，眼睛蔚蓝，她叼着花一下扑到花海里，在花海里翻滚着，还压弯了好几多花，柳蕤又连忙去扶那些压倒的花。

尽管白瑾璃总说自己是狐狸精，但是柳蕤一直当作是天方夜谭听着，男扮女装的时候也觉得不是多玄乎，这下看见她从人变成狐狸，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跟在狐狸身后追它，也注意着周围有没有陌生的人，怕别人看了白瑾璃这身皮毛起歹心。

狐狸一下被花海埋住，一下又蹦出花海。

她还没玩累，柳蕤都追累了，只能回到画架边上开始准备。

白瑾璃玩得差不多爽了，总算是跑了回来，身上的毛还夹着花海里面的碎草，她甩了甩全身的毛，又用爪子打理了几下，才变成人形，在两个背对着的小厮面前打了个响指，见他俩转了过来之后看柳蕤调制颜色。

“你这个颜色看起来很漂亮啊。”白瑾璃指着其中的蔚蓝色。

柳蕤往她那看了一眼，笑了一声：“这是给你画眼睛的。”

“我觉得可能还要淡些。”

“一会要混金纱，若是用水稀释了便不大好看了。”

白瑾璃转头看他的笑起来的嘴：“你在笑什么？”

柳蕤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得罪了。”

白瑾璃没有躲。

从白瑾璃的头顶上拿下一朵很小的花瓣，柳蕤说：“你方才没有注意到这花瓣，顶了好一会了，我瞧着还挺有趣。”

花瓣被白瑾璃吹了一口，落在地上：“这可不行，只有我觉得你有趣，不能你觉得我有趣。”

柳蕤没有计较什么，问她：“你是想我画你的人形，还是画狐狸？”

“当然是人形！”

“那便不要再变成狐狸了，你想摆个什么样子都行，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花完，可别乱动。”

白瑾璃是只听话的狐狸，冥思苦想自己什么样子最好看之后，跑到花海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美人扇反正下颚处。

“这扇子哪来的？”一路上都没见白瑾璃拿出来过。

“乾坤袋里面的。”

柳蕤没有继续问乾坤袋的事，端详着白瑾璃的每一寸。

他平时风格较于很多人都是夸张豪放的，可是画下第一笔的时候，是慎之又慎。

过了许久，两个小厮站在后面同时打了一个哈欠，抹掉眼角的眼泪，其中一个问旁边的：“少爷还要画多久啊，太阳都要下山了，我腿也站麻了。”

“我看不清楚，你看看画了多少了？”

小厮努力伸长了脖子：“好像差不多了啊。”

白瑾璃也是站得有点累了，张嘴问柳蕤：“画好了吗？”

柳蕤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笔放下：“差不多，若是累了可以休息休息，剩下的倒不用照着画了。”

白瑾璃欢快地跑过去，看着画上的自己。

柳蕤画的精细，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像是精雕玉琢的瓷器，身后的花海和她的脸相映成辉。她不太懂画，但是十分的喜爱这幅画：“现在便好了吗？”

“还还差点颜色，”柳蕤指了指画中白瑾璃的皮肤，“我调了不少的颜色，总是不太合适，等我回去再调一调，你明日来取吧。”

“好！”

第二日白瑾璃过来取画，刚想直接打开看看，柳蕤却不许她在柳府看，一定要她回去看。

“神神秘秘的，难道把我画丑了？”白瑾璃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