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惊慌失措：“你怎么在外面了？！快进来！”

韶焉转头一看，白瑾璃正从山洞之中走出来，手里抱着一捆半湿的木柴，快步走到韶焉面前，见他摔到了后背没有办法移动，还把他扶起背在身后：“外面那条龙发了疯，你千万别离洞口太近，若是让它看见了把你叼出去就没命了！”

山洞不长，一群人身上披着粗糙外套，围着中间的火堆瑟瑟发抖，小孩子被大人揽在怀里，年轻的女孩们相互靠在一起，年老的夫妇牵着手，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倦意，但又强撑着不敢睡觉。

白瑾璃将韶焉搬到了火堆边上。

“你们看好了人，千万别出去，我出去给你们找点吃的，”白瑾璃说，“他的背似乎摔着了，你们谁懂医术，大概帮他看看，过段时间我们可能还要换个地方，若是不好移动就糟糕了。”

一个年轻的男人颤巍巍举起手：“我略懂几分医术。”

“那就行。”

韶焉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说话方式有点奇怪，似乎和现在所用的语言不太一样，但基本听得懂。

白瑾璃又出去了一次，年轻男人走到韶焉身边的时候，韶焉摆手，不想让别人碰他：“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

“年轻人就爱逞强，还是看看吧，就怕摔着骨头了。”一个老人家劝到。

年轻男人似乎看出韶焉不喜欢人碰，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小瓶药来，放在韶焉的面前：“你若是不肯我看，便自己涂点药吧。”

韶焉捡起药瓶，蹒跚地走到角落，撩开后背的袍子，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用法术将药瓶托起来，药粉洒在后背上。

他只能勉强看见自己后背红了一块，还好这里只是幻境，只要不真的觉得自己受伤，一般是不会多严重，也就是点皮肉苦，韶焉呲牙涂着药粉，听那些围在火堆的人说话。

“这洪水也是造孽哦，冲了好几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下。”

“白姑娘不是说了吗，是有龙发了疯才降下暴雨导致洪水，肯定是有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世，是上天要洗净我们呢！”

“若真的是有人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为什么要我们一同受罚？我祖上三代可都是好人，连虫子都不会踩死的！”

“你以为上天会在意到底是谁啊？弄死我们和弄死蚂蚁有什么区别！”

他们灰头土脸，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那个劝韶焉的老人说：“洪水来的时候我正在种庄稼，天一下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鸟飞过去挡住，下一刻就看见远处的水扑了过来——好几个人被浪卷走，还有个小孩子被水冲撞在树上，嘴里咳出来的血混入水里连点颜色都没有染红，就断了气，那孩子又何罪之有呢？”

一时间火堆边上的人都失了言语。

年轻男人蹲在火边，眼睛凝视着跳动的火焰，双手抱着自己：“我的药房被冲成了废墟，要不是白公子恰好路过把我救了出来，我也会死在那里。”

白公子？

韶焉将药瓶堵好，里面的药粉不多，他也只是随便洒了点。

靠在一起取暖的两个女孩应该是姐妹，脸庞有几分相似，大的那个紧紧拥抱着小一些的，哽咽着说：“我们的爹娘只来得及把我们放在船上，就被大水冲到了好远的地方……”

本就低迷的氛围更是多了难以言喻的伤感，他们的亲人大都在洪水里面失散了，山洞中的人并不多，这附近的村子里面只堪堪救出这些人来，葬身在洪水中的人是如何都不敢细致算来。

韶焉走回火堆边上坐下，年轻男人还给他递了一小块毯子，韶焉接过道谢的时候他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来，又很快低头看着火堆。

山洞外的暴雨声没有停歇的意思，反倒是越演越烈。

小孩子在大人的怀里喃喃：“爹，这雨什么时候停啊，我想娘了。”

这一句像是击垮了众人的神经，靠在一起的女孩们小声地啜泣，年轻男人用手肘不断地擦掉眼泪，老人将脸埋进双手之中，失去妻子的男人死死抱住小孩，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一定会停的，一定会的，那时候你娘就回来了。”

众人的哭声中，韶焉敏锐地捕捉到了微弱的、不同于他们的哭声，似乎是婴儿的哭声。

但是这山洞中最小的孩子都已经是会走路的年纪了，这个哭声来自于哪里？

韶焉看向洞外，只可能来自于山洞外的洪水之中。

年轻男人发现韶焉站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韶焉恢复的差不多，只是走路的时候后背还是有些疼痛：“我听见有婴儿的哭声。”

“婴儿？”年轻男人想了想，一下变了脸色，“你说外面吗？”

老人也从手中抬起脸来：“这，白姑娘和白公子都不在，怎么办啊？”

“我去看看。”韶焉说。

年轻男人抓住他的衣摆：“你别去送死！”

韶焉知道他们正是在最恐惧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点燃他们，但是就算这一切都已经是回忆，他也没有办法听着那微弱的哭声被洪水无情吞噬。

靠在一起的女孩相互看了眼，将身后披着的毯子递出去：“你瞧瞧这个，能不能当作绳子。”

没了毯子的女孩们颤抖着，紧紧拥抱在一起。

老人也把自己的毯子递给韶焉。

围在火堆边上的人尽管没有多说什么，但都将身上的毯子给了韶焉。

年轻男人不放心韶焉，一定要跟着韶焉去洞口看看：“你伤没好，我看着你。”

韶焉要真的救那个孩子倒也不用这些毯子，但是为了让他们放心还是带上了，他和年轻男人飞快地走到洞口边上，两人趴在地上，仔细寻找那哭声的来源。

山洞下不远处有一根很是粗壮的大树，婴儿的哭声正是来自于那里，韶焉微微眯起眼看得清楚了些，红布襁褓里的婴儿可能是恰好被水冲到那树的树枝分叉处，刚好卡在那里没有被冲走。

但是洪水越发的磅礴，那分叉处很快就要承受不住。

年轻男人说：“还好不太远，但是太危险了，你要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