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鬼还真是平王府的人,而且郡主也认识,还特地提示他们是个小孩子。
韶焉回到院子里,将匆忙离开的脚印又看了一遍,发觉其中有些不大一样的脚印。
除去他的,不止一个人来过这个院子。
有几枚脚印和他的脚印差不多大小,应当是男性,有几枚则小许多,留下的脚印中还有着不大显眼的花纹,应当是鞋底与普通鞋子不大一样。
韶焉将花纹的大致记下来的时候,程阳朔总算是赶到了。
他的桃木剑在空中挥舞着,气喘吁吁软手软脚靠在院门口说:“韶道长,你跑得未免也太快了。”
韶焉摇头:“这里的人已经跑了。”
程阳朔眉毛倒竖:“可知是什么人?”
“挽伊还在柴房?”
“啊,”程阳朔有几分尴尬,“一时忙碌,没有注意到她,应该是还在吧。”
“先回去看看她。”
冬日的天,柴房里寒冷潮湿,挽伊睡在一层湿润的木柴上,双手搂住胳膊,卷缩成一团,头发凌乱配上她脸上可怖的恶鬼花纹,让人不忍直视,不知是该心疼还是害怕。
韶焉从自己的房间里端来一小暖炉搁在挽伊的身边。
这点温度只能温暖下头部,她双眼紧闭下意识往暖炉上靠。
她一靠近,韶焉就将暖炉后移,只让温度薄薄洒在她的脸上,多的一分都没有给她。
如此两回之后,挽伊彻底不动了,就躺在原地装睡。
韶焉说:“你若什么也不说,一会大奶奶多半就直接把你扔去官府,说就是你杀了三少爷,这可是大罪,你家中定然要受牵连。”
挽伊还是没有动静。
白芷道长在边上说:“说不准真的没醒?”
柴房里零散站着韶焉白玉琉程阳朔还有白芷道长,其余道士想进来都被程阳朔挡住了。
他们的怨言还没说出来,程阳朔的桃木剑挥舞了下,白芷道长的招魂幡甩了甩,自发地闭上嘴守在门口。
“已经醒了,”白玉琉说,“就是不愿意理我们。”
韶焉让白芷先将挽伊脸上的咒语解开:“跑不掉的。”
白芷道长在旁默念口诀,手刚按在挽伊的脸上时挽伊一下睁开眼往后猛地挪去,摆明了是不想让白芷道长碰她。
白芷道长嚯了一声:“这要是不取掉,你就一辈子留着吧。”
挽伊的双眼无神,嘴巴还是死闭着不肯说话。
“三少爷死了。”韶焉将暖炉提得靠近她一些。
挽伊的手环抱得更紧,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是早已预料到。
韶焉说:“你若不想说这个话题,我换个问你。”
程阳朔和白芷道长都转头看韶焉,期待他能问出点重要的话来。
“三少爷平时喝什么茶?”
程阳朔和白芷道长:“……”
白玉琉闻言眼睛微微眯起,也在好奇这个答案。
挽伊跟聋了一样,像是完全没有听见,正当程阳朔和白芷道长以为她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她总算是开口了。
声音干涩沙哑,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苦丁。”
“那你可知卉县有一种茶,入口甘甜,但回味苦涩,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挽伊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太素。”
白芷道长摸了一把胡子:“这茶有什么特殊之处?韶道长如此在意,和三少爷的死有所关联?”
“三少爷枕边那滩茶渍便是这种茶,”韶焉说,“我曾在多个地方见过,但是都出自一家所用,难免在意了些。”
“可否告诉在下是哪一家?”
“不可。”
韶焉的回答让白芷道长噎住,而后他飞快地转了话:“不如问些重要些的话。”
程阳朔的桃木剑并没有收回去,点在挽伊的耳边:“你便纵容恶鬼伤人,不怕死后入了地府转身做猪狗吗?”
挽伊望着这把桃木剑,毫无惧意:“若死得其所,何来害怕?”
“你的死得其所,就是让恶鬼杀了一个无辜的人?”白玉琉突然说。
“无辜?!”这两个词成功点燃了挽伊,她突然叫起来,发现白玉琉笑眯眯的眼之后注意到自己中了他的激将法,复又平静下来。
“既然不无辜,不如告诉我们,三少爷是做了什么,你们要合起伙来活生生斩了他的腿,挖出了他的眼,打破了他的头。”白玉琉继续说。
三少爷是血流不止而亡,活着遭了如此罪,下手之人看来是恨极他。
程阳朔和白芷道长嘴巴都抖了抖,他们走江湖没有几十年也有十几年,这种死法也是首次得见。光是三少爷的房间让人看了就反胃,再一提具体情况,只觉得遍体生寒,浑身都在疼。
挽伊还是不为所动。
韶焉等得有些不耐烦,直接伸手把挽伊的脚抓了起来。
挽伊惊叫一声,想抽回来却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韶焉将她的脚底看了遍,羞得脸红气氛:“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