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焉推了白玉琉一把,站起来走到关栀旁边。
关栀见他没什么表情,还以为是生气了要把自己给宰了,决定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先嚷嚷起来:“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面欲行苟且之事?!”
苟且之事。
韶焉本来没多大反应,这下有点后悔把关栀救回来。
关栀又飞快地接话:“你们不要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乱闯姑娘的闺房——这不是我的房间?”
“恭喜,总算发现了。”白玉琉鼓掌。
“你们还有点眼熟。”关栀飘动了下,忽然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往下一看,自己竟然是从玉里飘出来的,双腿还有一半在玉里,险些吓晕过去。
魂魄自然是晕不了,她往后一倒又弹回来,茫然道:“到底怎么回事?”
韶焉说:“你还记得什么?”
本来还在大呼小叫的关栀一下收了表情,少女的娇憨荡然无存,顷刻间周身围上一圈肉眼可见的黑气。
漫天飞舞的蛊虫,自相残杀的村民,还有铺天盖地的鲜血——关栀眼中红光闪烁,本来白嫩的脸泛着青色,当真如地狱爬出的恶鬼。
韶焉的手指曲起,在玉上敲了敲:“醒醒。”
他声音刺破了关栀眼前的幻象,碎裂成片散在空中。
关栀回神,抬起手掌,发觉自己手指尖暴涨的指甲:“我不应该,是死了吗?”
韶焉将她的魂魄被稚麟吞进肚子又被抓出来炼鬼之事说了遍,说得她云里雾里,自己又消化了半晌才明白这一百多年发生的事。
“那稚麟呢?”
“在祁笙身边。”
“祁笙是谁?”
“一个权臣。”
“他为什么要跟着祁笙?”
“不知道。”
“我死了丑鬼呢?”
“活着。”
“也跟着稚麟?”
“嗯。”
“那我现在在皇都?皇都繁华吗?”
“繁华。”
关栀的问话简直是层出不穷,到最后甚至开始问韶焉皇都的人好不好看,在话题被关栀扯到回不来之前,韶焉总算是抓着机会问了第一个问题。
“药虫怎么做?”
“药虫?”关栀晃了晃腿,“你们要药虫干嘛?”
韶焉指了下白玉琉:“给他治病。”
白玉琉眯着眼笑着打招呼。
关栀不能离开玉太久,便与白玉琉说:“你过来些,我瞧瞧。”
白玉琉老老实实在她面前站定。
一阵烟雾从关栀的胸口飞出,轻柔地拍进白玉琉的身体里。
关栀自然还是有些本事的,当年医神与她师父相好,连带也教了点医术皮毛给她,只是百草村的巫女不需要医术,只需要学会使用蛊虫,师父叫她把本事藏好。
还以为一辈子用不上医术,没想到死了之后反倒是用上了。
“经脉寸断,虽然后面长起来了,却没长好,”关栀说,“你居然还活着?”
韶焉望着白玉琉有些僵硬的后背:“我在帮他调理。”
“你是道士——你活了多少岁了,怎么我觉得你可眼熟了。”
“你在稚麟肚子里的时候,兴许也与他的幻境所连,兴许还有点印象。”
关栀哦了一声:“搞不懂这些,不过这身体若是用古法子,确实是要药虫,但是百草村灭,药虫也不复存在,就算是我将制作方式告诉你,你也照样做不出来。”
“为何?”
“药虫是巫女心血养出来的,而巫女是百草村的信仰养出的。”
既然百草村不在,自然就没了巫女。
巫女之力也就是所谓的信仰,关栀不屑于这份力量,所以她宁死也要毁了百草村。
白玉琉打断她的思绪,说:“你说古法子须得药虫,那不需药虫的新法子呢?”
“丑鬼还活着,你还有救。”
“请说。”
关栀将拍入白玉琉身体的烟雾收了回来:“丑鬼的鳞粉致幻的同时,也会麻痹你的疼痛,你找它弄些鳞粉来,混着水喝下去,叫道长给你把经脉长错的地方扯了重新连一遍。”
这法子听上去就疼得不行。
五百年前白玉琉经脉寸断,晕了整整一月,若不是有白瑾璃精心照顾恐怕是早活不下去了,现在又要把经脉重新再接一遍,听得他汗毛倒竖。
韶焉眼睛瞬间亮了。
白玉琉倒退两步:“我体质特别,恐怕无法被麻痹。”
若是要再疼一次,他还是好好考虑下再说。
“我也就想出这个法子了,”关栀看热闹不嫌事大,“若是不愿意,说不准还未找到下一个法子,你就下去了。”
平日都是白玉琉看别人的热闹,这下角色对换,让他很不适应:“若我疼死了怎么办?”
“不接也是死,疼死也是死,还不如试试呢。”
韶焉一直没说话,这时候问道:“还有什么注意的?”
“他若是怕疼,直接敲晕也行。”
白玉琉惊呼:“医神就是这么教你医术的?”
关栀抱着手肘:“我本就只懂些皮毛,但是师爹能叫医神,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这法子他也不是没有用过,稚麟可比你坚强多了,重新接脉的时候一声不吭呢。”
本来白玉琉还有些犹豫,这下听见一条半龙比他要厉害些,瞬间就觉得这点疼能算个什么,来了劲:“他都不惧怕,我自然更不怕!”
“挺好。”